詩曰:
春風春水浴鴛鴦,描就鴛鴦帖繡裳。
玳閣迎風開綺宴,燈花映月綻銀缸。
事美兒女情偏重,筆涉風流語頗長,
自此不誇張與阮,一番新語寄聞郎。
話說方公帶了二位小姐,同進京來。方公起旱,不則一日,到了京中。且說聞生因柳絲說明,又有家書來,自己懊悔上了此疏,曉得方公怪他,終日打聽他幾時到京。一日聽見方公到了,自己要去請罪,又不好竟去。此時富子周已補工部在京,就來與他商量。富子周道:「此老生性極執拗的,年兄出疏參他,此老自然大怒。但他令愛既已過門,也未必翻悔。讓小弟先去見他,說代年兄請罪,看他如何。」聞生大喜道:「如此極感!就求年兄一行。」富子周立刻打轎,來拜方公。
方公見富子周來拜,即忙出見,彼此敘了些寒溫。富子周便道:「敝友聞相如向日蒙老年伯孫陽之顧,欲納之東床,如今畢竟成了初願,可見樂廣、衛玠,世不多得。敝友久在京師,不知老年伯有朱陳之訂,被胡同讒言構釁,遂獲罪於年伯。如今自怨自艾,即欲來請罪,又不敢直前,特托小侄先來辯明,然後親來負荊,望老年伯諒而赦之。」方公道:「聞兄大才新貴,立朝敢言。似老夫輩居官不職,獲罪朝廷,聞兄說得極當。只是小女之事,前日聞兄疏內說幼年聘定胡氏,若果系幼年所聘,只不當又議小女;若非元聘,則不當欺朝廷。置小女於何地?此系人倫君父之間,學生也不得不上一個小疏,不然,聞兄又好說學生置奸邪於不問了。」富子周見方公說出這番話,便道:「此疏斷使不得!敝友實被胡同所誤,罪有可原。老年伯翁婿之間,還求寬宥。」方公道:「年丈不知,聞兄將學生極力詆丑,他既已奉旨要了胡氏,難道教小女去為他妾媵不成?上一小疏,聽皇上處分可也。」富子周道:「以東床而參岳丈,老年伯自不得不惱,然在敝友亦有委曲。老年伯在吳門訂姻,敝友又在京與胡敬翁訂姻,彼此不知,後來胡同構釁,說老年伯與厲科尊害其表妹。敝友一時不察,遂獲罪泰山,實系不知之罪,與賈有道之事相同,還求老年伯原諒。」方公道:「這便是了。只是老夫雖不肖,也□若繡衣。止此一女,生平舐犢之愛,擇婿十年。如今他胡氏既稱元聘,又奉過聖旨,自然不肯作偏,難道叫小女去作妾?不唯老夫不堪,想亦年丈所不忍聞也。」富子周無言可答,但道:「老年伯所論皆系至情,但一出疏,則敝友大是不便,或再婉商一萬全之法。」方公道:「既是年丈見教,學生再緩一二日。」
富子周別了方公,就來見聞生,把方公的話細細說了。聞生道:「此事奈何?」富子周道:「叫小弟看起來,這婚姻之事,大約未必了。只是他不要出疏方好。」二人相對沒法。正在躇躕,只見接小姐的家人回來說道:「小的不曾到京,小姐就同方小姐進京來了。」聞生大驚失色,向富子周道:「此老說要出疏,不肯把女兒與我,倒也罷了。如今倒將舍妹藏在家中,如何是好?」想了一會道:「有了。前日據小妾說,他在山左私行,扮作卜士,遇一胡郎,後來所以要與家母舅定親,實小弟鬼名,遇的就是小弟。我如今仍扮做胡朋去見他,看他聲口如何,我隨機應變如何?」富子周道:「此計雖好,只怕後來水落石出,越發道欺他了。」聞生道:「他如今將表妹藏在家中,分明有拿鵝頭之意。我想表妹肯與方小姐同行,必竟他二人都將心事說明,有意同歸的了。我自去探他一探。」就還扮作書生,寫了一個帖子,竟來拜方公。
方公正在裏面對小姐說富子周的話,只見家人傳進帖子,方公接來一看,上面寫道:「眷社晚生胡朋頓首拜。」方公看了,吃一大驚,向家人道:「那個胡朋他為何又來見我?」家人道:「不是前日的那個胡朋,又是一個。他口中說『我是真胡朋』,要見老爺。」方公出來相見,立在廳上去遠望,見聞生進來,正是飯店中見的風流少年。不覺大喜,便道:「胡兄一別,為何直至今日方來相會?」聞生假意把方公看了一看,失驚道:「不曉得通源先生就是老先生,晚生有眼不識,如在夢中。」方公大喜,相對坐下:方公道:「去年相會,學生因在官私行,不便說出姓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