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即向胡敬庵處奉訪,那時仁兄卻在何處?敬庵堅執以為子虛,又被胡同奸賊所賣。」聞生道:「晚生與老先生別後,即遊學京師,所以家叔回了。後來回見家叔,知老先生有些高義,知己之感,終身銘佩!今日特來進謁。」方公道:「胡兄不知,被胡同所賣之後,學生即到吳門奉訪,皆說不知。彼時王楚蘭輩與聞相如作筏,學生因不知仁兄蹤跡,就許了聞生。不意此生十分狂放,皇上特援拔,將他授了翰林。他不唯不願婚姻,且將學生參了一疏,又上一本,假稱胡敬庵之女是他元聘,竟奉旨成了親。難道小女去與他作妾?這婚姻自然不成。學生少不得出一疏,將此事直陳與皇上,聽皇上裁處!小女另議時,欲復學生前願,與賢兄重訂姻盟。」聞生道:「逆旅相遇,蒙老先生知己之感,又許婚姻,使晚生更感。但聞相如與晚生垂髫至好,近日又系妹丈,若老先生絕其好而進晚生,已為不便,何況出疏參論。雖彼自作之孽,在晚生親情友誼似乎不便。況相如近頗深悔!其獲罪於老先生,一則不知;二則為奸人所賣。相如曾細細與晚生言過,還求老先生仍其舊好,則晚生輩皆沐老先生之恩矣!」方公道:「賢兄所說,足見友誼。然無論聞兄知與不知,為奸人所賣,總是他既娶了令妹,學生只此一女,不忍使之作妾。」聞生見方公聲口,料是不妥,便道:「既然如此,老先生萬萬不可出疏,容晚生與相如細商復命。」就作別起身。
方公進來與小姐說:「前日那個真胡朋又來了。他說一向遊學在外,所以被胡同冒名,如今仍在胡敬庵處。聞家畜生,如此一番,你再無歸他之理。我要出疏,將此事直陳與皇上,將你另議婚姻,仍復與胡郎。」小姐沉吟一會,說道:「孩兒聞得婦人從一而終。孩兒雖不曾與聞郎成親,然已過門數月,若再另議,恐與婦道不便。」方公道:「好沒志氣!難道你甘心去作妾?」小姐道:「作妾雖是不甘,然胡家姑娘願做妹子,說我事不成,他誓不獨歸聞郎。況爹爹主持世教,為朝廷大臣,倫紀所關,豈可孟浪?」方公道:「你雖在他家,又不曾受他之聘,他另娶胡氏,是彼背盟,非我們之過。況又參了我,豈有再歸之理!」小姐不敢再辯,歸到房中,就來見胡小姐,備說此事。胡小姐大驚道:「我爹爹何曾有侄兒叫做胡朋,莫非又是假冒的?」方小姐道:「爹爹說正是此人。」胡小姐道:「又來奇了。他說我是他妹子,我何曾有此哥哥!等他來時,讓我叫鄔媽去問他。」
隔了一時,只見外面說:「胡相公又來了。」方公連忙出來相見,小姐就叫鄔媽去瞧。方公相見坐下,便向聞生道:「兄去問過聞生麼?」聞生道:「別過老先生,即去見敝友。敝友自知罪,老先生盛怒之下,也不敢復有門牆之想,情願讓與晚生。但晚生亦有一種苦情:老先生高誼斷不敢辭,只是晚生亦有不得已處。亦曾聘過一女,雖未成親,而斷不能,卻不識老先生何以教之?」方公道:「兄又聘過何人?」聞生道:「向在患難之時,當面議定者。」方公沉吟一會,道:「二女同居,娥皇、女英之事,古人亦有。因聞兄如此欺學生,所以老夫翻然不願。賢兄今日先肯說明,足見賢兄之忠厚了。學生砼砼之性,老而愈堅,願與監兄兩存,老夫卻也無悔。」聞生就打恭道:「老先生如此恩德,生死銘佩。但無媒妁奈何?」方公道:「你我當面議定,何必媒妁!昔日一課一詩即是媒了,可見婚姻自有定數。賢兄擇一日,隨分行些禮來,寸絲為定,就到老夫敝寓畢姻。」因留聞生小酌。
卻說鄔媽出來偷瞧了一會,回二位小姐道:「並不見甚胡相公。只見大相公在廳上與方老爺說話。」小姐大驚道:「怎麼就是他!其中必有緣故,看他如何。」
聞生飲了一會,告謝起身。方公就進來與小姐說知。小姐沉吟不答,來與胡小姐商量,胡小姐道:「既是胡朋,就是哥哥,你爹爹又許了他,正中了我們之計了。你不必強他。」二人暗喜。
且說聞生回來,對胡公說了,擇日下過禮來,擇了一個吉日做親。聞生恐怕敗露,將日子選得早些。胡公來拜方古庵,此時已做親家,彼此盡釋舊怨。要把胡小姐接回,方小姐不肯,說道:「聞郎做親之日已近,妹妹同我去罷。」小姐應允,出來見了胡公,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