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諭的書房陳設簡單而雅致。書桌子外,佈置着一套桌椅。牆壁上掛着字畫。書櫥里的書本裝滿。
「子尚,坐吧!」一名中年僕婦進來奉茶,李教諭笑着讓張昭落座。他則是走到書桌內。
張昭依言坐下來。
看得出,李教諭雖然是當今閣老李東陽的同族,且估計在李家中還頗有些名望,否則當日在徐郎中府上就不是他來代表李家。但他的生活簡樸,並不奢華。
李教諭翻看着張昭的文卷,眉頭皺起,提筆修改。書房中一陣安靜,庭院裏秋風颯颯吹過。
張昭心中苦笑。他的八股文水平他心裏有數。真的只有童生級別。
上午在四海居中,他的「科舉幻想」被一個叫「李子遠」的童生無情打破。但他下午還是決定來李教諭這裏請教。
他心裏確實已經動搖。但在十月初十之前的這段時間,他還是打算踏踏實實的練習一段時間的八股文、押題,然後下場考試。並不為能否中生員,只求盡力而為之。
一個人總要有點堅持!做點蠢事!而非總是以利益、得失來衡量。
至於說,考不中秀才,他以後的路該怎麼走,這再慢慢思量吧。他還有些時間!
其實,科舉之路對他而言如此之難。他最初的設想:今年秀才,三年後中舉人、會試、翰林,這條青雲大道就是需要修改的。
…
…
就在張昭心情略顯悲壯的準備潛心做兩個月的八股文時,李子遠在淺淡的暮色順着胡同里的道路而來,嫻熟的和李教諭家的門房打着招呼。
「陸伯,老師可在家中?」
看門房的老僕神情笑道:「有個童生前來拜訪。老爺正在書房裏見客。你在廳中先等着吧!」李子遠身材短小、其貌不揚,卻是老爺看重的門生。
李子遠頗為奇怪。府學之中就讀的儘是秀才,哪有童生?而他所在的李家族學裏的童生,陸伯都認識,不會不說名字。這會是誰呢?竟然得老師的看重,在書房中談話。
「好的,陸伯。」李子遠熟門熟路的進寬敞的客廳中,坐着略等一會便到晚餐時間,片刻後就見張昭跟在李教諭身後一起出來,禁不住站起來,「你怎麼在這裏?」
當日丁管事誇張昭人物出眾,一表人才,並非是恭維的話。張昭身姿修長,容顏俊朗,再加上他沉靜、穩重的氣質,李子遠一眼就能認出來。
李教諭五十多歲的年紀,形容清廋,一副長者風範。看看兩人,奇怪的道:「子遠,你認識子尚?」
張昭手裏拿着文卷,亦步亦趨的跟着李教諭,這時回答道:「先生,我上午時和李子遠在四海居中偶遇,攀談了幾句。」說着,看李子遠一眼。
他在四海居中請此人喝酒、閒談。李子遠奚落他後喝酒離開。當時長隨陳康頗為不滿。如果李子遠僅僅是李教諭的同族,虛應他幾句,他並不強求。畢竟,李子遠話難聽,說的是事實。
但是,如果李子遠和李教諭關係如此親近,卻什麼實際的東西都沒透露,這就有點將他當傻瓜。
李教諭表情微微沉下來,不滿的道:「子遠,你要是將你在酒色上的時間花在讀書上,何至於現在還是個童生?在求學這上面,你遠不如子尚。」
李子遠身材短小,外加冬瓜臉,這讓他看起來有些獐頭鼠目。此時,心中哀嘆道:老師,到底誰是你的弟子啊?被老師訓幾句無所謂。關鍵是他上午才在張昭面前裝過逼。現在,卻被老師說不如張昭。這很很打臉!
李子遠自詡才智之士,並不糾纏,而是道:「老師,近日朝廷論罪平江伯陳銳、戶部左侍郎許進、太監金輔,又有兵科給事中熊偉上書言募兵,我多有關注,因而在四海居中和人爭論。」
這是說的弘治十三年前半年的國家大事。十三年四月、五月蒙古火篩部連續入寇邊境。平江伯陳銳等人避戰,現在正在被戰後追責。而弘治皇帝更是連召閣臣劉健、李東陽、謝遷議軍政。當然,結果還是然並卵。
李教諭頓時嘆口氣,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