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鄉隆盛擺了擺手示意他起來,隨即便轉過身拿起一個單筒望遠鏡繼續觀察遠處的海面,而滿面尷尬的山本權兵衛也只好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心中一時間悲酸苦辣辛攪成一團不成個滋味,現在他算是徹底知道了什麼叫「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了!
「這位是大山岩少尉。」見山本權兵衛一副窘迫模樣,桐野利秋便主動走上前來,指着那位一直面帶微笑的陸軍軍官向山本權兵衛介紹道,也算是給山本權兵衛解了圍。
大山岩?!山本權兵衛雙目一亮,一句話已是脫口而出:"莫非現在就要演練水雷艇偷襲敵艦的陣法?」
一聽此言,大山岩立刻睜大了眼,而正在西鄉隆盛身邊解說着什麼的筱原國干也驚訝的轉過了頭直直的看向了山本權兵衛,反而是早已對山本權兵衛時有驚人之言的舉動見怪不怪的西鄉隆盛和桐野利秋兩人卻神色如常。
「早聽說山本君對軍事非常有見地,今日一見,方知果然是盛名不虛!」大山岩面帶驚訝的仔細打量了山本權兵衛一番,方才開口說話。
「大山君過譽了!」山本權兵衛臉上難得的紅了紅——其實能從大山岩的到來猜出現在的演習科目並不算做是難事——這個戰法本是自己多日冥思苦想弄出來的,而大山岩此前赴歐洲各國考察軍事,寫回了多份報告,其中很著名的一篇,便是介紹法國海軍的水雷學校的,這兩點一結合,結論便自然出來了。
「不知……」大山岩還欲詢問,卻被一旁桐野利秋的大喝聲打斷。
「來了!來了!」
桐野利秋手指着遠方的海面,聲音中透出了一種似激動又似壓抑的奇怪情緒,在遙遠的海天交界處,突然出現了幾抹淡淡的煙柱——幾艘用蒸汽舢舨改裝的杆雷艇!
這便是薩摩藩新組建的「海上奇兵隊」!
「雷電丸」艦前桅橫桁的桁端不斷有信號旗升起落下,而原本成夾縫魚貫陣前行的模擬戰艦編隊也開始按照二艦一組的戰術要求緩緩調整航向,以將艦首對向杆雷艇來襲的方向,如此即可將各艦面對杆雷艇的受彈面積降至最低,又便於各艦發揮前射火力以進行攔阻射擊——筱原國干現在正在飛橋之上陪同西鄉隆盛觀戰,那此時正在飛橋下那個司令塔內指揮「艦隊」迎戰的,是艦長上村彥之丞。
「山本君,給。」桐野利秋悄然把山本權兵衛拉到了飛橋後部那座木製的信號旗房旁,並隨即遞給了他一個造型精美的單筒望遠鏡。
「多謝將軍!」山本權兵衛接過望遠鏡,開始向杆雷艇來襲的方向望去——此時已是晚上,視野里黑蒙蒙的一片,僅能勉強看清在急速移動的煙柱下面依稀有那麼幾個淺淺的黑影。
「出擊的時機選擇的相當好!」山本權兵衛出聲稱讚道——今晚天有殘月,而這些杆雷艇卻恰巧選擇了背對月光的方向來襲,從「雷電丸」艦上望去,最多也只能如山本權兵衛一般勉強看見幾個小小的黑影,而在那些杆雷艇上,卻可以把處於月光映照下的「敵艦」看的清清楚楚。
「哦,山本君覺得這些水雷艇可以同乾國艦隊一戰?」桐野利秋突然壓低了聲音問道。
「只怕未必!」山本權兵衛全身貫注的望着海上的演習戰況,第一艘杆雷艇已經高速殺到了距離「雷電丸」不過數百米的距離內,以致山本權兵衛終於可以依稀辨認出它的輪廓了——略顯尖狀的艇首,以及艇首前向前長長伸出的水雷撐杆……
山本權兵衛努力的望向那艘已經完成了對「雷電丸」的模擬攻擊,此時正以高速向右脫離的大型杆雷艇,卻只能依稀的看到艇尾犁開的白色浪花。而在它一擊脫離後,緊隨其後的數艘杆雷艇亦一一跟上對「雷電丸」展開了連續的撐雷攻擊。
「疾如雷霆,迅若奔馬,當真有激電驚霆之勢!」桐野利秋看着那些一一向「雷電丸」撲來的杆雷艇,不由得出聲讚嘆道,「果然是絕妙的戰法!」
「是啊,的確看上去很美!」山本權兵衛望着正陸續退出戰場的杆雷艇編隊,嘴角揚起了一抹譏諷的笑容——這只是演習!而對海軍所知無多的桐野利秋,卻並沒有能夠發現這當中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