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轉過身來。
隨即一臉驚喜道:「這不是沐先生嗎?今兒怎麼來鎮子裏了?」又沖他身後看了看,「松伯呢?沒有同沐先生一起來?」
沐先生點頭微笑:「蘇夫人,許久不見。」
楊氏不好意思道:「誒呀,我算是哪門子『夫人』,不過一個村頭尋常農婦而已。」
「蘇夫人性格爽朗率直,卻是不必如此自謙。」
「誒呀,沐先生您太抬舉我了」
楊氏笑着連連擺手,卻是沒有發覺,自己的問題已經被對方不着痕跡地忽略了過去。
不過有些事她沒有忽略。
楊氏拉着蘇青鸞上前一步,對沐先生道:「這是我前些時候認回來的大女兒。」
見蘇青鸞木愣愣的,輕輕拍了一下她後背:「發什麼傻?這位就是沐先生,快行禮啊!」
瘦猴兒在一旁起鬨:「這小哥兒雖然腿上不靈便,不過模樣周正,身段兒也好,看着像個斯文讀書人,蘇家妹子不會是看上了吧誒唷!」
暗地挨了楊嬸子一腳,瘦猴兒疼的齜牙咧嘴。
「胡咧咧什麼?!作死啦!」楊嬸子在瘦猴兒耳邊低聲咬牙切齒。
晟朝沒有程朱理學那般的男女大防,雖說這種程度的議論對家教不慎森嚴的平頭百姓沒有到「詆毀人品」「污衊清白」的地步,但隨口編排蘇青鸞一個小姑娘對男子有心思,到底不妥當。
楊氏也連忙搖頭:「哎呀這皮猴子,這沒有輕重的玩笑可使不得!」隨即又向沐先生一臉歉意地解釋,「您別見怪,他嘴上沒個把門兒,但沒甚壞心思。」
沐先生倒是不曾介懷,只道:「這位小兄弟想來也是古道熱腸——方才遠遠看到,就是他把官差引來這邊的。」
蘇青鸞這時候也頭腦風暴完畢,硬逼着自己管住想要掘地三尺把自己埋了的腳趾,走上前去,扯出來一個僵硬的笑容:
「小女蘇青鸞,久聞先生大名,『初次』見面,不勝榮幸。」
說着,腦中回想着別人的動作,朝沐先生做了一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標準的萬福禮——這個時代女性最常見,也是最簡單的行禮方式。
不需要下跪,也沒有什麼複雜的動作,然而比起現代的社交禮儀之簡潔,還要麻煩一些。
所謂萬福禮,要整身肅立,右腳後撤一小步,雙手握拳,右手在左手上,居於小腹,低頭躬身屈膝,雙目看向地面,禮畢起身即可。
這一瞬間,蘇青鸞真切地懷念祈「握手禮」「點頭禮」是多麼的簡單且輕鬆!
對面那青年也微微頷首,回了一個比較隨意的半身禮:「在下姓沐,雙名行之。」
蘇青鸞的語氣中微微加重的「初次」,就是希望對方不要提起上次見面時候她的糗事。
誰知對方好像沒有聽到她心中的祈禱,反而道:「姑娘為何着重『初次』二字,莫非在下同姑娘曾見過?」
蘇青鸞剛因為沐行之的前半句話咬牙切齒: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然而聽到他後半句,蘇青鸞一愣,隨即暗喜:難道他不記得上次河邊的事情?
也是哦!她上一次為了抓魚,搞得披頭散髮渾身是水,猛一看就像是落水版本的貞子一樣。
就這麼頭髮糊一臉的狀態,誰能認出來她是哪顆蔥?
這一瞬間,什麼腳趾扣地,什麼原地逃離,之前任何尷尬的感覺倏然間完全消失了。
蘇青鸞感覺空氣也流通了,呼吸也順暢了,就連正午炎熱的日頭都可愛了起來!
她重新揚起營業微笑問道:「沐先生您來幾份?」
將蘇青鸞表情的變化盡收眼底,沐行之眸中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
「兩份。」說着,他從袖口順出錢袋,捻出幾文錢,遞給蘇青鸞。
蘇青鸞並沒有直接用手接,而是拿起裝銅板的草編盒子遞了過去。
由於蘇青鸞是站着,沐行之是坐在輪椅上,待到收回手的時候,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