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康兆也為這則消息失神片刻,駭然道:「怎會如此?」
李興佑表情豐富,從最開始的吃驚不可思議,漸漸地轉為悲涼:這北方契丹還未清除,倭國雖退,未必不會捲土重來,更有中原虞朝虎視眈眈,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
內部就自己打起來了?
一瞬之間,李興佑如喪考妣,揮手讓康兆下去了。
當即他便讓人通知荀質,願意讓出釜山給中原休息。
李興佑並不願見自己的國家讓中原佔據,但在這個緊要關頭,高麗已經得罪不起中原,更加不能讓他們找到進攻高麗的藉口。
當荀質將消息傳到對馬島的時候,林仁肇已經出發。
接待他的是咼彥。
「荀郎中,都督判斷倭國意圖以濟州島為據點,苟延殘喘,已經帶兵前往濟州島。特命屬下再次等候郎中,聽郎中消息而行後事。」
咼彥對於荀質很是客氣。
大虞朝在對待外臣上受羅幼度的影響,對於外籍官員都有一視同仁的包容之心。
也因如此,如荀質這樣高麗籍的大臣,很容易在大虞朝廷獲得歸屬感。
荀質說道:「李興佑已經同意將釜山借給我們,將軍隨時可以帶兵駐紮其中。」
渦彥聽了並沒有多少高興,反而有些遺憾。林仁肇給他的任務是若李興佑同意,則率兵北上駐入釜山,若不同意直接以此為藉口進攻釜山,覆滅李興佑,強勢進入高麗。
李興佑妥協,對於咼彥來說並非一件好事。
這可是單獨領兵開疆擴土的功績呀。
荀質見狀,心中明了,低聲道:「將軍莫及,某在安東了解了高麗現在的形勢,高麗太子王伷與金行波這兩股勢力勢同水火,他們之間必有大戰。不管誰輸誰贏,與現今高麗內部形勢來說都是滅頂之災。李興佑此人暗弱,性子隨波逐流。倭國侵入安東,李興佑一開始並未反抗,而是讓人迎合倭國,避免傷亡。是倭國本性暴露,他才改變立場反倭。你說,高麗若爛的無可救藥,李興佑又如何選擇?」
咼彥大悟,作揖道:「先生高見。」
高麗的情況與荀質說的一般無二。
金行波與高麗太子王伷的風波並沒有因此結束,反而愈演愈烈。
平州位於禮成江河畔是高麗為數不多的耕種之地。
金行波奪取的開城讓倭國禍害的只剩一個空殼,以平州換開城虧的底褲都沒了。
金行波在開城痛斥太子王伷、姜弓珍狠辣,說他們外敵未滅,先殺自己人,竟聯合了周邊三個義軍勢力與姜弓珍率領的義軍在禮成江畔對決。
高麗上下都在關注這事關高麗命脈的一戰。
與此同時,濟州島的攻防戰也已進入了白熱化。
盧絳作為濟州島的軍膽,依舊保持着從容鎮定,但從他佈滿鮮紅的血絲亦看得出來,並不輕鬆。
他手中的兵只有一千五,而倭國有足足三萬五千之數。兵力差距,近乎二十倍。
面對倭國不要命的強攻,盧絳應付得尤為吃力。
盧絳接過付琨遞來的水,潤了潤喉嚨。
這位耽羅國國王也算硬氣,並沒有為戰局的慘烈而嚇倒。他知道自己不知兵事,就在前沿陣地上給盧絳打下手,送水送吃得。
受到付琨的影響,耽羅國國民也不住往前線做各種後勤支援,以行動來幫助護衛他們家園的天朝軍隊。
盧絳道了一聲謝,但目光依舊注視着戰場。
付琨順着他的眼神往港口上望去,眼眸中透着一絲可怖:百名大虞軍人如牆而立,他們高舉着長槍,好似一道偉岸的山峰,擋在最重要的
登岸口。在他們前面,河岸上漂浮着千奇百態屍體,鮮血竟將海水都染紅了。
這就是真的戰場?
有如此感慨的人並非他一個,在不遠處的船上,對面的源宛看着面前的景象,駭然道:「我我打了半輩子的仗,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頑強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