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嚴世藩非常後悔,後悔到了極點,他想抽自己兩個嘴巴子,幹嘛非要鋪墊那麼多,不知道反派都死於話多嗎!
趕快把趙貞吉趕走就大功告成了,眼下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換成別人還無所謂,偏偏是唐毅,就讓他一個頭兩個大。嚴世藩幾次在唐毅的手裏倒霉,卻拿他沒有辦法,眼看着唐毅一天天做大,如今都有資格參加廷推了。在嚴世藩的字典里,徐階是頭號強敵,唐毅呢,至少也能排進前三。幹掉了徐階,差不多就輪到了唐毅。
只是嚴世藩想不明白,唐毅為什麼主動替趙貞吉擋槍,是這小子腦袋壞了,還是徐階授意的,唐毅真的這麼聽徐階的話……聰明如嚴世藩,也是一肚子問號,不知如何發招。
反倒是戶部尚書賈應春面帶不悅,低沉着聲音說道:「小唐大人,督餉練兵,何等重要之事,豈是什麼人都可以的?你何必自作多情呢?」
他的話相當不客氣,尤其是那一個「小唐大人」讓唐毅相當不爽,拍什麼老腔,是老是小,爺都是堂堂正正的漢子,用不着你這麼一條狗來諷刺!
唐毅微微一笑,「這位大人,請問你是哪一年進京的?」
賈應春不明所以,但是他自負資歷遠勝唐毅,傲然笑道:「本官是嘉靖二年進士,曾任三邊總督,宣大總督,南京戶部尚書,在嘉靖三十七年調入京城,任刑部尚書,如今是戶部尚書。」賈應春話語中充滿了不屑,簡直再說我出將入相的時候,你爹還沒考上進士呢,和老子比資歷,你差得太遠了。
唐毅絲毫不以為意,笑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賈應春提高了嗓門。
「怪不得大人所知有限啊!」唐毅朗聲說道:「在嘉靖三十五年,下官上書陛下,在天津開海。漕運力所不及之處,轉為海運,如今算起來,已經到了第五個年頭。這幾年間天津蒸蒸日上,人所共見。然而運河卻日漸衰敗,大量漕運船隻轉走海運,商人逐利,貪圖海運速度快。運量大,且運費低廉,更是拋棄運河,當年定下的運河運量不減的目標,其實是失敗了。」
唐毅說完,雙膝跪倒,「臣計算有誤,請陛下降罪!」
竟然主動請罪,這下子大傢伙更糊塗了,尤其是賈應春。唐毅在京城的時候,他在南京,等唐毅在東南折騰,他又調回了京城,對於唐毅根本沒什麼印象,只知道是個驟然崛起的後輩,賈應春辛苦了一輩子,才爬到了尚書的高位,一個中進士幾年的小東西,竟然也能參加廷議。和自己一樣,談論國事,真是豈有此理!
「知道有罪就好,還不退到一邊。」
鐺!
一聲清脆的鐘聲。嘉靖面前的帷幔無風自動,露出了嘉靖那一張清瘦的面龐,只見嘉靖臉色陰沉,大臣們紛紛低下了頭。
「唐毅,近前來!」
「是。」唐毅連忙小跑着到了嘉靖的面前。
嘉靖看了看,突然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宛如春風化雨,「你有什麼罪,天津開海,每年給朝廷增加一百多萬歲入,京城糧食供應充足,百姓安居樂業,朕覺得挺好。有罪的是那些奸商,貪圖小利,棄運河不用,依朕看,倒不如就把運河給廢了,都走海運,豈不是更好!也省了每年上百萬兩的河工花費。」
「陛下聖明,只是臣以為運河不光是南糧北調,還有更重要的價值。」
「哦,朕倒要聽聽你的見解。」
「啟稟陛下,運河南北兩千多里,縱慣四省,沿途百姓何止千萬,一百多年,船隻南北往來,帶來巨大的商機,沿途百姓或是充當民夫,或是設立客棧店鋪,經營度日。朝廷若只是要四百萬石的漕糧,走海運沒什麼差別,可若是在乎這千百萬子民的生計,就必須好好權衡利弊,不能貿然行事。」
這一番話說完,不只是嘉靖,就連在場的眾多官員,都倒吸口氣。有些人忍不住想起當年,唐毅還剛剛中進士,就曾激辨過開海事宜,幾年不見,唐毅的水平又高了許多。
運河不只是運送物資而已,更是一個經濟走廊,從河運轉為海運,關係到經濟重心的調整,甚至會影響到帝國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