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前,一群愣頭愣腦的小傢伙,帶領着無數的災民,創造了一個奇蹟,他們建造的房舍整齊溫暖,街道寬闊平坦,城牆結實厚重……從無到有,這些房舍庇護了二十萬人,在以往大宋的救災之中,哪怕竭盡全力,也要損失兩三成的人,幾十萬人的大災,能保住一半人口,百姓都要建祠堂祭祀賑災官員。
百萬災民,只損失了不到十萬,還是在遼寇入侵的情況之下。
哪怕事後許久,六藝的學生提起來,還覺得無比驕傲,熱血沸騰。天下書院何其之多,卻只能培養腐儒酸丁,唯獨六藝,知行合一,能給學生前所未有的歷練。
這幫滿腦子熱血的少年郎都忘了什麼叫做艱難,也絲毫沒有注意到王寧安若有若無的壞笑,大傢伙只是瘋狂報名,爭搶着寶貴的機會,生怕落到人後。
就這樣,不到一天的功夫,王寧安手上就多了三百多人,雖然人手還有些淡薄,但是已經可以運作了。
王寧安佈置給大家的第一道題目,就是平縣最急需的是什麼。
有人很快給出了答案,比如教化百姓,比如升堂斷案,主持公道,比如勸課農桑,還有建築土地廟,城隍廟,安撫人心,招募衙役公人……各種答案,五花八門,王寧安對大家的結論都是一笑了之,不置可否。
這時候學生們才發現,諸如韓宗武、蘇軾、蘇轍、曾布、呂惠卿等等,參加過上次實踐的老鳥,早已經消失無影無蹤了。
開什麼玩笑,實踐可不是坐而論道,不到城中走一走,不看看百姓的真實情況,在這裏空口說白話,異想天開,不是浪費時間嗎!
哪怕是最懶散的蘇軾也不甘落後,在城中到處轉來轉去,詢問那些百姓,跑到各個商鋪,觀察交易情況,去茶館酒樓,聽聽百姓最關心的話題……王寧安告訴過他們,勃勃的生機都存在民間,如果光是看枯燥的數字,或許會讓人發瘋,在民間走一趟,就會有不一樣的感悟。
就比如後世「中華崩潰論」的那位大師,幾乎每年都換湯不換藥,同一個套路,只要稍微推後一點時間,就能賺大筆的稿費,相比之下,某點的作者還要挖空心思,絞盡腦汁,推陳出新,稍有跟不上,就會被殘酷地拋棄……當個經濟學家顯然比寫手容易多了,說出來都是淚。
其實什麼崩潰不崩潰的,只要道市場上轉一圈,看看熙熙攘攘的大媽們,還在往籃子裏塞滿各種蔬菜肉類,就知道所謂的崩潰,那是無稽之談……
同樣,在平縣轉了一大圈的學生們,漸漸心中也有數了,首先要分析一下平縣的情況,所謂辨證施治,就要看看優勢和劣勢究竟在哪裏。
一直不善言辭的蘇轍搶先發言了,他比起兄長要害羞多了,紅着小臉,但是思路卻很清楚,聲音也很好聽。
「平縣根本算不上是一個縣,去年建城的時候,只是個災民安置區而已,所以先生說貧民窟,是對的!城中的百姓只是按照原來的村落,簡單分配到了各個坊市。城中沒有衙門,沒有差役,沒有公人,什麼都沒有。以往的治理都靠着百姓自己,還要朝廷負責救災的官吏,出了事情,就用軍法解決!如果說去年,我們面對的是一無所有的災民,今年我們面對的同樣是一片空白的平縣!我們需要賦予這個縣秩序!」
蘇轍說完之後,王寧安眼前一亮,豎起了大拇指,頓時蘇轍小臉紅紅的,顯得十分激動。
「子由說的沒錯,那大傢伙說說,應該如何賦予秩序,又從哪裏開始。」
這回曾布逮到了機會,「方才子由說了,平縣一片空白,如果官兵和救災的官吏撤走,城中必然陷入混亂,所以要給予城中秩序。而我卻發現平縣潛力無窮,相比其他的城池,平縣人口多,產業興旺,光是一個捕鯨,就養活十萬人不止,其餘還要釀酒,製糖,另外還要開榷場,可以說,平縣的財力非常雄厚,暫時的混亂不成問題,所有我認為,應該立刻建立稅收系統,只要把錢收上來,一切就好辦了。」
不愧是「拗相公」王安石座下的三司使,財政改革的主導者,曾布年紀輕輕,就把目光放在了錢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