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不理解李幽蘭的做法,她應該知道,我是多麼想快點找到天靈紫石。我知道鐵三虎只是為了保命才說出這樣的話來的,可是,哪怕是就那麼一點可能,我也願意相信他會幫我,因為,可能就因為這一點可能,白諾馨便會在生死之間搖擺。
李幽蘭見我這樣吼她,也不生氣,只是平靜地說:「功南,你不會真的相信他會動用家族力量來幫我們找天靈紫石吧?」
我確實不相信,但是,我卻懷揣着那麼一點僥倖,我在想,萬一他真的會幫忙呢?萬一我們自己找不到天靈紫石呢?萬一他一動用鐵家的力量就能找到天靈紫石呢?
那微乎其微的「萬一」,那比中億元彩票大將還要微小的可能,可是,我卻願意去相信,沒有理由,要說理由,那就是為了救白諾馨,我什麼都願意。
李幽蘭見我面色難看,又解釋說:「你想想,要是鐵三虎能動用家族力量幫我們找天靈紫石,那他肯定也能動用家族力量來殺我們,我想,你心裏應該清楚得很,鐵三虎狡詐得很,放他回去,肯定……」
&了!!」我突然大喊了一句,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對她大喊。
我根本沒有理由對她大喊,也沒有資格,因為她說的都是對的。
李幽蘭露出一臉驚愕來,看來她沒有想到,我聽了她的解釋之後,還會惱怒不已。
我稍稍平靜了過來,側過頭去看着外面的街景,說:「對不起,我只是想儘快找到天靈紫石。」
李幽蘭的兩顆眼珠像是被霧水濕潤了的玻璃球,眼框裏打轉着的,是悲痛,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吸了吸鼻子,突然笑了笑,說:「那個人對你一定很重要吧?否則的話,你也不會隻身來到這鬼域裏頭……」
我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她又說了一句:「肯定比我重要吧。」
女人總是這樣,總愛比較,不可理喻的比較。
這句話,聽在我心裏,就像是她放出來的食肉蟲那樣,鑽着我的心,讓我感到疼痛,無所適從。
可隨即,她卻釋然,擦了擦眼睛,雙手一叉腰,裝作大大捏捏的模樣,對我說:「喂,廣功南,你不會那么小氣吧?人都已經死了,要不你殺了我算了,我數三聲,如果你不殺我,就算你原諒我了,一!三!好了,既然你已經原諒我了,那我們趕緊上去收拾東西,離開這裏,否則鐵家的人來了,那我們就都跑不了了。」
說着,她便徑自跑上樓梯去。
我聽到那「咚咚咚」的腳步聲,這才轉過身來,看着她上樓的背影,她那背影,就像一張苦笑着的臉。
我突然後悔了,悔恨自己剛才不應該對她那樣大喊,一個女人,怎麼能經受得起那樣的叫吼呢?鐵三虎都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再說了,她也是為了我好,我怎麼能這樣遷怒於她呢?
這樣想着,我無奈地嘆了一聲,然後也跟着上了二樓,來到房間,收拾行李。
收拾完行李物品,我見李幽蘭的肩上搭着的包袱比她的腰還寬,於是說:「我來幫你拿吧?」
李幽蘭愣愣地看了我一眼,隨即笑了起來,說:「好呀!」
我知道,她在努力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模樣,其實,因為鐵三虎的死,我們已經心存芥蒂,就像隔了一層透明的薄膜。
她一把將肩上的行李扔到我懷裏,這時她卻對我說:「我已經原諒你了,其實,我們還能像原來那樣子。」
我愣了一下,那句「我已經原諒你了」不斷地迴蕩在我的耳邊,我突然發現,李幽蘭對我的了解,比我對她的了解,要多得多。
鐵三虎是她殺的,按理說是要我原諒她才對,可是,她卻說她已經原諒我了……我知道,她那女性的敏銳的觀察力,已經將我看透,她看到了我對她怒吼而產生的內疚和自責,她看到了我的後悔,她還看到了我想對她說對不起,但是由於死要面子而遲遲不肯開口……
我突然覺得,我在她面前,就如一個透明的水晶球一樣,她已經將我看得透徹。
而她卻是我眼前的一團霧,濃霧,至今,我還不大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