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曹彬從江南返回了東京。這事兒實在不怎麼起眼,因為東京的大官貴胄實在太多了,曹彬這種不大不小的武將回來,並不能引人注目。
不過曹彬立刻在金祥殿受到了皇帝的召見。一番君臣之禮,以及在場面上說的述職內容。郭紹又贈了一些禮物以示嘉獎,無非就是馬鞍劍鞘之類的,實際值不了幾個錢,但因為是皇帝送的佩戴起來更尊貴。
過場一完,郭紹徑直站了起來離開寶座。
曹彬雖然不能抬頭看,卻能從餘光里瞧見郭紹離席,他一時無措……還沒謝恩告辭。
這時郭紹隨口說道:「曹將軍到內殿來,陪朕下一盤圍棋再走。」
曹彬這才恍然,原來是要單獨有話談。
養德殿,本來就是皇帝在東殿辦公後就近休息的地方,沒有案牘、沒有當值的官吏,十分清淨。
郭紹坐在一張軟榻上等着了,指着對面的位置道:「曹將軍坐罷。」
曹彬忙抱拳道:「謝陛下賜坐。」
郭紹伸手在瓷盅里抓了一把,「嘩」地一聲響,裏面冒出黑色的棋子。郭紹抬頭笑道:「朕不必自謙,說句實話,下圍棋是才不久和左攸學的,現在還是個半吊子,不怎麼會。」
曹彬抱拳道:「陛下心在天下,而非一個小小的棋盤。」
郭紹道:「曹將軍是個儒將,恐怕對弈也頗有造詣,與朕下便輕鬆了。」
「不敢不敢。」曹彬小心對答。皇帝的意思,他下棋很爛,所以曹彬不用用心在棋上、可以把心思用在別的事兒上?
果然郭紹很快就不談下棋了,空着棋盤就問:「江南形勢如何?」
曹彬沉吟片刻,說道:「江南本就是『中國』一地,只因戰亂割據才立國數十年……就像一個親生孩兒,抱_養出去了一陣子,過幾年再拿回來養,只要別動不動就打斷腿,養熟不過時日長短而已。」
郭紹頓時樂了:「朕剛知道曹將軍原來是個幽默的人……便是說話挺有意思的人。」
曹彬道:「臣失禮之處,請陛下降罪。」
郭紹不以為然,沒有理會,不過神色完全沒有要拉下臉的跡象。他拿着黑棋就落了一子,反正前幾步無論高手低手都有固定模式,不用多想。
曹彬見狀,也拿起白子放了一顆在自家的右側。
郭紹仿佛自言自語地說道:「最近有些事兒可能曹將軍在江南沒聽說。朝廷兵力仍嫌不足,先是議府兵制,但唐朝以來府兵制早已敗壞,重新拾起諸多麻煩;後又議『鄉勇』。大周太祖時便下旨徵募過鄉勇,後因鄉勇不堪用,又名存實亡。」
曹彬一面聽,一面點頭稱是,眼睛瞧着棋盤上。
郭紹繼續道:「具體的事兒有點變化。鄉勇將士先登記造冊,不分身份職業、不限制其經商科舉,平素由朝廷委派文武負責定期考核訓練,沒有軍餉、自帶糧秣;但免除將士及其直系家眷的徭役(免費為國家修建河堤宮室城牆等活計)。
戰時聚攏成軍,或出征打仗。則由國庫撥付兵器、甲冑、馬匹、糧秣等一切用度,並論功行賞。」
曹彬聽罷抱拳道:「微臣斗膽,如此一來兵將的士氣便更高了,或許比以前的鄉勇更堪用;不過相比之下,國庫的開銷也會增加。」(以前的鄉勇,朝廷基本不花錢,負擔轉嫁到地方和百姓頭上。)
郭紹道:「曹將軍此言中肯。屆時頒發詔令,還可以承諾為國征戰的將士,將來在科舉、行商等諸事上予以優待,具體如何優待,以後再落到實處。」
曹彬道:「陛下此舉,將開天下尚武之氣。」
「曹將軍不愧為儒將,眼光與別的武將似有不同。」郭紹看了他一眼,又道,「曹將軍對此事有沒有興趣?」
「不敢不敢……」曹彬愣了一下,忙道,「臣的意思是不敢挑三揀四,臣為陛下效命,陛下吩咐,微臣敢不盡心?」
郭紹聽罷點頭道:「南漢國對大周不敬,朕欲伐之,需鄉勇軍十萬建江南大營,正兵全部要裝備弩、火器。軍需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