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海忙掠上察看,見歸來騎軍人數未少,心中一喜,正要詢問,卻見窟哥成賢一行人的神色都甚為沉重,其中十幾人臉上還掛着悲憤之色,似乎隨時都要大罵出口。
窟哥成賢一奔近便滾鞍下馬,向智稟道:「智王,羌人已被我們引出順州,離此只有兩里路。」智見諸人神色憤慨,問道:「你們在順州見到了什麼事?」
窟哥成賢咬牙道:「羌人竟把戰死的順州軍士屍首都剁碎了扔於城外,守將令狐延的人頭也被掛於城頭,這不是明擺着在向我們挑釁嗎?」
隨他同去的幾名軍士按捺不住怒火,紛紛叫道:「智王,順州城外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順州軍的碎屍,那些羌人太過狠毒,竟如此對待死去的軍士!」
「不錯!就算是兩軍交戰也不該讓軍士們有這種死法!」
這些騎軍目睹到順州軍士的慘死之狀,人人怒火填膺,怒罵出聲。
智眉心緊蹙,正要發話,只見身後那群出征的幽州騎軍已不約而同的策馬上前,也不知是誰帶的頭,這些騎軍忽然一起甩動馬鐙,發出一陣陣如暮鼓般沉悶的撞擊之聲。
自從大遼建軍之始,遼軍驃騎便以軍紀嚴明,作戰勇猛聞名天下,軍中將士不奉帥令絕不會擅自行動,但生性剽悍的遼軍中卻也有這種自發而起甩動馬鐙的不成文風氣,因為這代表着軍士們決意告知所有人的兩種心意,第一是對他們衷心敬服的君皇將帥表達誓死效命之心,第二則是在大戰來臨前,當他們面對仇敵時死戰到底的決心。一旦有軍士做出這種舉動,那就表示他們或是決心追隨主將至死,或是寧與仇敵同歸於盡的復仇之心。
此刻,這一萬名騎軍整齊的甩動馬鐙之舉正喻示着他們渴求復仇之心,一聲聲鏗鏘沉重的甩鐙聲遙遙蔓延在黑鬱郁的深夜裏。
聽到這比戰鼓更激昂的復仇之聲,智神色一暗,心道:「拓拔戰,你果然了得,既破城又攻心,竟以仇恨促起這場不該有的血戰,難道這一切都已如你預料一般無法挽回┉」
窟哥成賢和若海見軍士們同仇敵愾,心裏也是殺心大起,齊向智問道:「智王,羌軍轉眼即來,我們該如何迎敵?不如一鼓作氣衝上迎戰?」
眾騎軍也一起望向智,只待他下令迎戰。
智側耳聽着遠方動靜,又看了眼殺氣騰騰的幽州騎軍,嘴角牽起一絲苦笑,「窟哥成賢,你率一千軍士上前百步,攔在順州軍之前,再把仇橫押至前方,等羌軍到達,若他們徑直來攻,就先用錯王弩射住陣腳,別讓他們直衝而上,否則就按兵不動,我要先和塗里琛一談。若海,你與其餘軍士守住後方,聽我號令。」
夜色中,路遙處,仿佛是要使這甩鐙之聲更添悲壯,一陣低沉的羌號突然嗚嗚吹響,急促的奔跑聲從遠處徐徐逼近。
「羌人來了。」智對一眾騎軍肅然下令:「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妄動。」
若海為智牽過坐騎,誰知智卻不上馬,低囑道:「若海,約束好軍士們,讓他們先別動手,仔細聽我號令,若見我跨上戰馬,立刻帶軍士們後撤,不得有誤!」
若海訝道:「智王,為什麼要後撤?難道您不想打這一仗?」
「你倒是復仇心盛?」智一嘆道:「若海,你眼下雖報仇心切,卻不知此戰一旦開始就不能容情,真到了那個時候,只怕你還會反過來求我別打了。」
若海一臉的不信,但智已不再解釋,牽馬走上前方,又隱約聽到智低聲長嘆:「即使此戰已不可免,我也不甘心就此墜入拓拔戰的陷阱。」
隨着號角聲的逼近,無數羌軍於夜色中湧現,除了一百餘人騎着戰馬外,餘人都是步行奔至,見此處有許多遼軍列陣待戰,羌軍中忽有人一聲大喊,沖近的羌軍當即一排排一列列的停下,與遼軍行成對恃,便要衝上展開近戰,卻見遼軍的陣勢甚是奇怪,近千騎軍護着一位白衣長袍男子等候在前,在他們身後幾十步處還用層層密密的火把圍成一片空地,裏面站着幾千名遼軍,在火把之後則又有許多騎軍嚴陣以待。所有遼軍一律身穿白色甲冑,如同掛孝出征般在夜色之中顯現着一股凜然氣勢。
羌人們仔細看着眼前遼軍,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