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奪取晉陽,曹操把戰報遞給是勛看,是勛瞧得很仔細,內心翻江倒海,表面上卻毫不動容,只說:「不出臣之所料也。」
曹操就問,你覺得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眼看着春耕將至,為長久計,應當鞏固戰線,暫時不宜繼續發起大規模進攻為好吧。是勛點頭:「請朝廷明詔,獎掖王柔,使仲達徐徐收取太原、西河。子孝處,以固守為要。」
曹仁、樂進這個時候已經佔據了高都和泫氏,距離上黨郡治長子不遠了。但他們兵力有限,高幹又即將抵達長子,再想繼續北推是很困難的。好在泫氏以北有羊頭山,天然把上黨郡分隔為二——也即後世的晉城盆地和長治盆地——故而不如拒山而守,等高幹、郭援糧儘自亂。
半個上黨郡,能夠供應得起你們數萬大軍嗎?河北袁紹,本身糧食就未夠吃了,還能支援你們多少?
亂世之中,農業生產遭到極大破壞,各家都缺糧——曹操全靠着屯田之策,才勉強能夠豐衣足食——所以當初沮授等人才勸袁紹先別跟曹操正面見仗,緩緩前推,兩翼騷擾,壓迫對方就得,然後花一兩年的時間回復河北的農業生產。可惜曹操小小吃個敗仗,袁紹就志得意滿起來,直進官渡,想跟曹操決戰。因而想也想得到,今年他又得餓肚子啊。
是勛竊喜的是,屯田之策,這一世是他獻給曹操的。搶了棗祗的功勞……
當然啦,因為這年月農業生產水平的低下。光靠屯田也就勉強吃個半飽而已,不是說妙計一出,曹家立刻稱雄天下。但好在這一世曹操屯田比較早,經過這麼多年的積聚,再加上不戰而收徐州、輕鬆佔據淮上、牢牢掌控關中,其隱性實力,終於拉開了袁紹好幾條街啦。
曹操起步比袁紹晚,是勛原本覺得。雖經自己上躥下跳,到處遊說,改變了原本的歷史軌跡,但曹家的地盤兒也沒多大變化嘛,袁紹還提前發兵了,覺得這仗有點兒險。如今再仔細分析,自己確實是幹了不少事兒啦。以今日之曹軍,對敵袁紹,焉有不勝之理啊?
只可惜,曹操雖然看得清、想得明自己的功勞,卻無法跟原本的歷史相比較,缺乏強大落差。認識就未免不夠深刻……
不過是勛掉過頭去也在想,原本歷史上的官渡大戰,袁紹盡失沮授、田豐、許攸。那算袁家班裏智謀最超卓的三位謀士,尤其前兩位在節操上也沒太大污點,既不貪污腐敗。也不拉幫結派。等這仨降一掛倆,剩下審配、逄紀、辛評、郭圖。不但能力上要等而下之,而且相互攻訐,就搞得袁家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如今沮授、許攸還在河北,豈肯坐以待斃?他們還能再搞出什麼花樣來呢?不可不防啊。
因而提醒曹操,你可別因為實力穩佔上風就志得意滿了,自古驕兵必敗,多難反易興邦。曹操點頭:「文若亦言及此,操自省得。」是勛心說可惡啊,又被荀彧搶在頭裏了……話說上回荀彧慫恿曹操剝奪了自己的兵權,是不是因為探查到了自己對他的競爭意識?天可憐見,荀令君你做曹操手下第一人,我也就望着你的背影爭取要做第二人而已,還真沒想直接蓋過你去。
他心裏雖然這麼想,可還是忍不住要跟荀彧別別苗頭,眼珠一轉,笑問曹操道:「袁本初四世三公,河北戶口繁盛、兵馬強壯,而主公獨能勝之,何也?」曹操瞟他一眼,心說這幾年來無數人在我耳朵邊上遞話,說我肯定能超過和打敗袁紹——其中也包括你是宏輔——今天你又提起這話碴兒來,肯定是有新想法啦。那就別賣關子了,直接開口吧——「宏輔有何所見?」
是勛撇一撇嘴角,露出一種淡然而胸有成竹的微笑——這是他最近照着鏡子反覆練習過的,覺得這麼笑最合乎自己現在的身份,顯得既瀟灑而又深沉,換言之,最大尾巴狼——乃云:「主公之勇、之智、之信、之嚴,及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大勢,皆過於紹,然主雖強,若臣皆弱,亦無以勝也。以勛觀之,主公之勝袁紹,勝在上下一心,袁紹之敗於主公者,非智不侔也,非力不敵也,乃屬吏皆懷二意,君不能信臣,臣不能相睦故也。」
曹操一邊聽一邊點頭。是勛繼續說道:「沮授能明大勢,且善御眾,乃天資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