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
月近乎於圓。
落鳳坡下的官道旁,在一處水草豐茂的地方亮起了一大片的大紅燈籠。
玄甲營的戰士們早已清理了這裏的戰場,也搭建好了許多的帳篷。
李辰安一行在入夜時分抵達了這裏。
他帶着鍾離若水四女來到了這片水草邊,看見的是遠處一大片的蘆葦。
蕭包子早已迫不及待的坐在了水草邊,脫去了鞋襪,將那雙小巧潔白的腳放入了水中。
寧楚楚和夏花也不例外,二人坐在了蕭包子的兩側,也將那雙秀足放在了水裏。
寧楚楚早已沒有了四公主的形象。
而夏花也沒有絲毫夏國公府千金大小姐的樣子。
與蕭包子相處的越久,她們似乎受到的影響就越大——她們也喜歡上了穿那寬鬆的麻衣。
可別說,這樣大熱的天,穿着這寬大麻衣還真的很是舒服。
只是裏面的抹胸捂着依舊有些難受。
她們也不再注重曾經在女訓裏面所學來的那些規矩,天性就這麼放開來,雖說在李辰安的面前小女兒姿態依舊,但言談舉止卻不知不覺發生了許多悄然變化。
李辰安對此不以為意,甚至認為挺好。
唯有鍾離若水似乎依舊如那年三月三的樣子。
她依舊穿着一身潔白的絲綢長裙。
她不會如蕭包子她們那樣席地而坐。
更不會在可能有外人到來的時候將自己的腳顯露出來。
哪怕腳在水裏。
她依舊喜歡看書,李辰安不知道她看的是什麼書,卻能看出她看的很入迷。
比如現在。
蕭包子三人在水潭邊洗腳,鍾離若水卻坐在略微遠處的地方,掌着一盞燈籠,獨自一人在看書。
水潭在三雙小腳的滌盪下起了陣陣漣漪,有夜風輕拂,雖說還是有些暑熱,卻比白天好了許多。
遠處有鍋碗瓢盆的聲音傳來,近處……李辰安坐在一塊石頭上,看了看鐘離若水,又看了看蕭包子她們,便覺得這就是月色下最美妙的畫面了。
他很喜歡。
不遠處還有一頭驢,兩匹馬和一條狗。
兩匹馬,其中一匹是雪白的公馬。
它是從荒人手裏搶來的,很是健壯,比二貨高大了不少,看上去也威風不少。
它和二貨很不對付。
都是公的!兩看相厭!這匹馬,李辰安將它留了下來,因為他還欠一個一匹馬!兩年前進京都的時候,芸晨郡主程依人興沖沖跑來接他,卻偏偏被他手裏捏着的一飛刀將她的馬給宰了!說好的賠她一匹最好的馬。
她的那匹馬叫踏雲,是黑色的,那踏的就是烏雲,不美!李辰安決定將這匹雪白的馬賠給她,這馬配得上踏雲這個名字。
此回京都,他要去一趟廣陵水師駐地臨水港。
去見一見廣陵水師提督,大舅子鍾離秋陽!芸晨郡主程依人就在鍾離秋陽的身邊,這乾柴烈火的,也該成親了。
當然,這事並不太重要。
他需要去親眼看看廣陵水師而今的狀況!因為寧國還有一個懸在海上的東離島!為長久計,廣陵水師必須發展起來。
拿回東離島,有了一個最好的天然港灣,沒有人比他清楚這事有多麼重要!聽說臨水港的那處船塢這些年都已荒廢。
聽說還能勉強使用的戰船,也從曾經輝煌時候的兩百六十六艘變成了而今的七十二艘。
聽說就連水兵也從曾經的十二萬人銳減至現在的兩萬六千人。
不知道這兩年鍾離秋陽將臨水港建設的如何了。
想來變化不會太大,因為朝廷依舊沒有多餘的銀子去重建臨水港。
李辰安在想着這些事。
鍾離若水在看着那本《尋歡記》。
蕭包子三人在竊竊私語。
而營帳外,王正浩軒幾人席地而坐,竟然在說着各自的理想。
那一排行軍灶旁,脫去了盔甲,穿上了紅色長裙的那些寧秀卒的姑娘們,卻正和玄甲營的那些戰士們在一起做飯!玄甲營的戰士都是孤兒。
他們長期受訓,極少與外人聯繫,故而一個個年歲不小了,卻依舊靦腆。
尤其是在這一群鶯鶯燕燕膽大包天的寧秀卒姑娘面前!就連周正都極為尷尬。
面對天權那火辣辣的目光,他這個大老爺們忽然發現寧可面對荒人的騎兵,也比面對這姑娘來的從容淡定。
「問你話呢……」天權抬眼看向了杵着那不知所措的周正,忽的掩着嘴兒一笑:「年歲不是什麼問題,我已經知道了,你三十二,我二十,也就大了十二歲……人家地主老財家納妾,七老八十還能納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
」「我雖說已二十,卻、卻還是黃花大閨女,嫁給你你也是不虧的!」周正緊張極了。
他咽了一口唾沫,不敢抬頭看天權一眼。
過了片刻才低聲說了一句:「周某配不上姑娘!」天權眉梢一揚:「你這話不對!」「你是孤兒,我也是孤兒,咱們都沒有父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