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如今我家裏的長輩都去世了,我與治哥兒情同手足,您也是我長輩…私底下說些話,當年我父親被遲家針對,遲宗主多有庇護…我那時還打心裏謝他,如今…如今說我句忘恩負義,也不為過了!」
堂堂築基修士,李泉濤竟然冷汗滿面,淚水直淌,深深行了一禮,膽戰心驚地道:
「這兩人還是我的子嗣,竟然做這樣的事情…我單憑一顆良心,已經寒徹脊背,竟不知怎麼辦…我竟不知怎麼辦!還請老大人…指點!」
李泉濤從小生在仙峰內,不諳世事,後來雖然有所體會,依舊以本心行事,絕對是個厚實良善的人,否則當年不會去救李曦治,兩眼中儘是惶恐了,老人睜了眼,低聲道:
「他們這般使喚,可知道為何?」
李泉濤僵硬地點頭,道:
「我父親與遲尉有誤會,於是思量着拉我最方便,又能把我綁結實了,離不開他們,扯着治哥兒,我一閉關,兩個孩子不知見了什麼人,是誰指使的…不重要了。」
李玄宣忍不住咽了口熱茶暖胃,咳嗽道:
「是當年因果…都是當年因果,罪不在你…」
李泉濤眼睛瞪得滾圓,哆嗦着唇道:
「老大人也信因果…我以為魏李是最不信的…信了這個,什麼都可以放下了,這樣可不好…真要講因果,也是我父親作惡,偷襲遲尉,奪走了道統…」
他無意中似乎暴露了什麼,低聲道:
「遲尉是可惡,可遲炙雲不是沒有勸過,也多有補救,善待受害之人,我知道他非死不可,斬殺也好,說明白了讓人死也罷,這樣害他,我極不安。」
「報復也要講個手段,倘若他為私利害了我的親人,我最多報復他,殺了他,而不是把他重孫捉來肢解,倘若我這樣做,我豈不是比他更可憎?難道不要吃些報應嗎?晚輩就是這個意思了。」
李玄宣聽得呆了呆,心中一沉,從袖中取出丹藥來,李泉濤卻擺手,答道:
「老大人,我清醒得很,司大人在南海,哪位紫府能透過青池的大陣影響我?這事情在我心底反覆很久了,不是一時衝動。」
他眼神略有黯淡,答道:
「我明白貴族也深受遲家迫害,恨在心頭,不能理解我…老大人說得也不錯,若有因果,最後還要落在我身上!」
李泉濤深深行了一禮,便從殿中退出去,倉皇的背影顯得很萎靡,李玄宣忘了送他,端起熱茶,一連送了好幾口,這才覺得手腳暖和起來。
過了好一陣,李絳遷從旁上來,略有詫異,問道:
「這位怎麼頭也不回走了…大人…」
李玄宣揉着眉,低聲道:
「遲炙雲隕落了…」
李絳遷也不意外,點頭道:
「遲早的事,能拖到這個時候,司家很不謹慎。」
旋即疑道:
「是這位同老大人說的?他可是參與的?司家欲要拉上他,恐怕沒有什麼好打算,不會要拉我家下水…」
老人顯得有些心緒不寧,默默點頭,起身往階下走,看了眼李絳遷,咳嗽道:
「我本要來找你的…有時看闕宛性情好,有時又覺得你可靠,兩兄妹多多補足…不妨學學你妹妹,凡事不一定要做到十足,想的太惡了!坦誠相交也有坦誠的好處…你太不信人,凡事喜愛以言詞矯飾,雖然常常博得利益,只怕讓左右、友人膽寒。」
李絳遷沒有想到李玄宣提起這個,很自然地一笑,答道:
「我對妹妹、老大人,從來都是一片赤忱,此心可鑑,言詞矯飾之處,唯有長輩見得,也是為族中博得利益…問心無愧。」
老人只從階上下來,回復了他一個笑容,點頭道:
「年紀大了,迂腐之言,族中事情還需要你多照料…辛苦你了。」
他從台階上下去,出奇地沒有返回青杜,而是往洲中熱鬧處去,李絳遷送了半途,折回殿中,面色平靜的往主位上一坐,輕輕敲着桌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