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兒,客氣什麼…」
李玄宣笑着應答,指了近處讓他坐下,道:
「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還是有哪個晚輩弟子要求丹的…儘管說好了。」
李泉濤還是放不開,他這些年娶了司家司通儀的妹妹為妻,幾個孩子有司家的支持,修行並不需要為什麼發愁,只是神色有些落寞,點頭應道:
「奉了宗內命令,去山稽一帶調查事務,路過湖上,便談一談。」
他低聲道:
「我剛從蕈林原過來,那裏一片混亂,袁家家主袁護獨舊傷復發暴斃,袁家的袁自濱持家,囚禁了老人袁護遠,把袁甫堯、袁甫異幾個叔叔吊到山頂上鞭打玩樂,稱之為群彘,叫他們昏死而復醒好幾次…慘不忍睹,又征上千女子入山,哀鴻遍野。」
李玄宣皺眉,問道:
「袁成照可有表態。」
提起李曦治的師弟袁成照,李泉濤直搖頭,答道:
「他閉關未出…這種事情也不算奇特,各個地方都有過,只不過因為囚禁折辱長輩顯得聲勢很大,否則都算不上什麼事…比起當年的楚國帝裔差遠了,我父親說過,仙門尚有弒父之事,長霄那位土德的道侶是親姐姐…常見那些失了神通鎮壓的宗門小族,上位的有了修為有了權力,欲難自禁,常至暴戾的地步。」
「昔年宗內能管,如今自顧不暇,這種事情越發多了。」
李玄宣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揮手讓左右的人都退下去了,李泉濤心神不寧,李玄宣又找了個藉口把李絳遷支開,這青池峰主、魏李血裔的遠房親戚嘆了口氣,好一陣才低聲道:
「有一件喜事,秦險秦峰主晉升了遠刑峰峰主,準備擇日與費清伊道友成婚…」
費清伊與司家心腹秦險的事情由來已久,如今總算成了正果,是一件頗有份量的事情,卻不像李泉濤真正想說的,李玄宣只靜靜等着,果然見他道:
「前幾日…是秦險秦峰主新上任,也是我當值,青池主峰火光沖天,色染天際,我尋聲而去,發覺靈機異動…有修士隕落。」
「可我最先到達那洞府,便見府門之處有發掘之跡,還有法器敲打的凹痕,陣法被極高明的修士解了…」
李玄宣心中一震,凝神聽着,見李泉濤面色微白,低聲道:
「而後我心覺不對,默默下山,卻見着長子李闞與次子李象業鬼鬼祟祟從山間下來,所負白鐵寒劍已然斷裂,卻還背在背上…」
話說到了這個地步,李玄宣知道他的意思了,沉默不言,其實司家到了今日才動手,實在出乎李玄宣的意料,李泉濤繼續道:
「第二日晨間,宗內傳來消息,聽聞是故宗主遲炙雲突破失敗了,當夜隕落,宗內雖然沒什麼聲音,我看…大多數有戚戚之色。」
他這時候顯現出神色中的疲憊,低聲道:
「雖然早知道要出事,可…還是希望他自己不成神通,拙荊說了,原本想着靈氛驟然變動,他必然失敗,沒想到最後是利火德的【居心沖玄】,眼看日子一天天近了,大家都急,遂有今日。」
雖然他話這麼說,可面上明顯有不安惶恐。
說到底,遲炙雲這位青池宗主為人大方,聰慧至極,又厚恩寬刑,大膽提拔,當真是一代英才,當年青池被他治的服服貼貼,幾乎人人都有受他恩澤…哪怕遲炙煙倒行逆施,一口氣葬送了所有心腹,司家當政,青池一個個也知道遲炙雲就在閉關,卻人人心懷愧疚,從來沒有人去提。
澹臺近提拔了這麼多人,沒有一個看眼色動手,如今竟然要讓草草被提拔上來的親信秦險謀劃,李泉濤兩個不諳世事的兒子動手,足見司家、澹臺近有多麼心虛了,哪怕是這樣,青池底下依舊「有戚戚之色」,可以說尷尬至極。
李泉濤更是不安,兩眼濕潤了,答道:
「他也是英雄人物,閉關突破紫府,推昇陽入太虛,一切功成,破除心障,即可神通,卻被外掘石門,兩練氣小兒負劍而入,戮丹田而銼首級,遂身敗隕落,倘若有怨,上驚天下動地亦不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