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的江風酷烈,深黑色的礁石點綴在江水之中,怪石嶙峋,水流打着轉,或是平穩、或是湍急,偶爾還有水面平靜的彎處,倒映出天空中的景色。
沉沉夜色霧靄中唯獨一點明亮。
白金色甲衣的男子升上高空,在昏沉的夜色中如同一枚白星,灼灼放着光彩,北方的群修躊躇了一刻,紛紛舉目望來。
「邊燕李玄鋒…」
群修之中並非皆是散修族修而沒有高手,只是都沉默蟄伏着,靜靜等待着什麼,南北沿江的一切詭異地靜下來,只餘下洶湧的江水之聲。
司元禮也是果斷之人,下了決定,立刻轉變了心態,如同鬆了口氣,劍氣很是飄渺,站在李玄鋒一旁,仔細觀察着。
北岸的修士人數眾多,卻涇渭分明地分成幾派,幾道的釋修法師漸漸趕來,不動如山地居在後頭,前邊正是北方諸郡被征來的的族修散修,一族之內往往仙釋魔雜糅,很是複雜。
而散修和小觀修士顯然純粹得多,要麼就是純修紫金道、魔道,要麼兩道兼取——反正都是魔道,並不衝突,夾雜着天南地北乃至於海外前來漁利的魔修,混雜一片。
司元禮大抵看了一陣,隱約還看到些趙國旗幟,也並不覺得奇怪,趙庭已成釋道傀儡,卻不是吳越這般形同虛設,釋道通過趙庭徵調諸修,名義上也好看些,他側向李清虹,低聲道:
「空無、悲憫、善樂幾道的釋修漸漸趕來,北岸不如先前那般混亂無主,釋修喜歡奪這南北之爭的氣運命數,必然不會潦草放棄,還需打起精神。」
「轟隆!」
他話音方落,雲層中的雷霆響了兩聲,昏沉的暗色煙雲升騰,李玄鋒踏着金光持弓在空中立着,面前群修被他所喝止,過了十幾息,又慢慢壓過來。
白金色的光彩在空中瀲灩,道道明亮光華從中迸出,穿入對岸的夜色之中,男子鬆了弦,從腰間摸出一道捲軸來。
這捲軸並不大,看上去普普通通,可如今南北所有視線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灼熱的目光頓時全都停在那捲軸上了,或是探究或是驚疑,所有人的瞳孔都隨着那一卷靈器移動。
李玄鋒目光同樣停留在這靈器上,靈識與法力灌入其中,象牙色的白勾扣帶自行解開,長長的畫卷頓時垂落下來,在空中飄散出一片白。
李玄鋒親自持着這畫卷,一眼睹見內容,畫的是一片江淮長圖,綿延萬里,兩岸景色豐富,飛蟲鳥獸栩栩如生,比腳下的這條江要長上太多,回沿彎折,一直浩浩蕩蕩通向東海。
他的目光一直順着畫卷移動,落在尾款上:
「淮江圖,博野崔彥,征和三百一十七年。」
這畫卷方才打開,從中噴湧出無數紅色流光,如同螢火在空中飛旋跳躍,李玄鋒的聲音微微沙啞,鏗鏘有力:
「上曜玄極,江淮余陽」
他聲音僅僅出了口,頓時被畫卷吸入其中,天色霎時間通明起來,雲彩也化為燦爛的金黃色,天空中落下一片明光。
下方的李曦明瞳孔慢慢放大,體內的仙基仿佛受到了什麼調動,發出一陣陣轟鳴,他眼中倒映出一片璀璨的光彩,喃喃道:
「明陽…」
在萬人矚目之中,一道金色從畫卷中飛出,從天而降,李玄鋒腳底浮現出燦爛之色,大江已經化作明亮的金色,澄清透明。
這條明亮亮的江水繼續向前奔涌着,下方隱隱浮現出一道陰影,只過了一息,一道高聳的關隘浮現而出,破開水面,沖天而起。
這關隘綿延不絕,紋路複雜明亮,白磚精巧契合,明明有些玉質的顏色,卻更加光明,呈現出古樸大方的色彩,順着江流聳起,一直順着天上飛去。
「嘩啦!」
眾修的頭隨着視線的抬升慢慢抬高,嘩啦啦的金色江水從關隘上流淌而下,如同無數道金色的瀑布,奪目刺眼。
「古靈器…【淮江圖】」
北方有聲音念叨了一聲,在眾修中迴蕩開來,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