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越之地。
山越盤踞在吳越之地,自有風俗,人口零零散散分居,人數逾千萬,黎山北脈的這一支有一百多萬人,受端木奎庇護,如今端木奎身亡,巫山弟子或逃遁遠遊,或投入各宗門下,此地被端木奎的四個弟子瓜分,各自鞭撻百姓,興建宮殿,一片動盪景象。
深入北脈,便在林中望見一深穴,洞中伏着一隻巨獸,口牙猙獰,身上披滿了淡黃色的鱗甲,兩隻人頭大小的褐色眼珠子直直地望着空中,已經沒了生機。
「終於斬了這畜牲。」
蕭初籌長出一口氣,從蕭元思手中接過丹藥,運氣吞服,頓時渾身一松,舒服了不少,他低嘆一聲,笑道:
「壽元無多,氣機衰弱,不但修煉遲緩,打起架來也笨拙了,想當年我北躍長河,踏遍晉趙之地,何等英姿勃發,一轉眼便成了老頭了。」
蕭元思頗為擔憂地望了望他,遲疑了片刻,終於咬牙低聲道:
「老祖…宗內傳下的血祭延壽之術,您…可要試一試,多延上幾年壽命,也叫身體好受些。」
蕭初籌冷笑一聲,答道:
「不必了,當年我父與遲尉鬥法,為遲尉所血祭,少年之時便立過誓言,此生與祭祀之道不兩立。」
「遲尉…當真是個魔徒。」
蕭元思恨聲念叨了一句,原本一身溫和的氣質迥然不同起來,看得蕭初籌一呆,遲疑着開口道:
「我曉得你恨他,但如今已不是仙魔之爭的時候了,善惡混沌…遲尉是個小人,卻稱不上魔徒。」
「他有什麼善的!」
蕭元思憤聲叫了一句,不曾想蕭初籌神色複雜,低聲道:
「一百五十多年前,我還是個胎息小修,南疆妖王進犯,眼看數百萬人就要淪為血食,三宗七門從中牟得了利益,皆作壁上觀,唯有遲尉等數人初晉紫府,出手阻止,以自己的性命逼迫青池宗等幾個宗門老祖出手,最後力挽狂瀾…他在此戰之中折了壽元,損了根基,否則也用不上時至今日才試圖突破金丹…」
「說到底,他對我蕭家乃至小半個越國都有活命之恩。」
「什麼!」
蕭元思只聽聞過一百多年前有妖亂,對其中細節卻不甚清楚,聽聞此言如同雷擊,腦海中一片空白,又驚又惱,叫道:
「怎麼可能?!」
蕭初籌同他深入那洞穴,一邊嘆着氣,沉聲道:
「誰都有少年意氣的時候,力挽狂瀾,拯救蒼生的夢誰沒有做過?但等到幾十年卡在一道修行門檻前,日夜修行卻無寸進,修成了魔怔,百年修行眼看就要成飛灰四周的敵人卻虎視眈眈,就等着你死後屠殺你的子弟,而你只要殺上幾人就能突破,你是殺還是不殺?」
蕭初籌眼神複雜,蒼老的面孔痛苦地皺在一起,望着失魂落魄的蕭元思,低聲道:
「殺則保全自家,叫親人平安,不殺則自身難保,親族受人屠滅,有幾個人能承受得住呢?殺一人是殺,殺萬人也是殺,邪念一發則不可遏制,遲尉是吃了你小師弟,可誠談不上善惡之別,若要較起真來,他吃了幾個天才弟子,卻救過越國幾百萬的人。」
「況且遲尉一死,青池宗便是搖搖欲墜,你那師弟出生家族,只要拍拍屁股便可以回了家,上頭換做誰來統治不是統治?可遲家便大禍臨頭了」
蕭初籌尚在說着,蕭元思終於按耐不住,失魂落魄地抬起頭,沉聲道:
「老祖,這世道怎是這樣的?若是人人善惡混沌,半人半鬼,世間哪有可以落腳的立場呢?」
蕭初籌讚許的點點頭,低聲道:
「這金烏照耀之下,仙人本就是半人半鬼的,哪裏有純粹可言?自仙魔之爭後,世間已經不以善惡論人,只論恩仇了」
蕭元思沉默了幾息,深深吐出一口氣,猶自難以平息,他年幼之時便入了青穗峰,司元白教給了他善惡之分,卻被遲尉顛倒過來,時至今日又被蕭初籌一言打破,一時間心情激盪,體內的仙基『朱丹參』神光四射,隱隱約約有了些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