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夷懶這話中有話,羅幼度焉能聽不出來,立時有些心動。
蕭胡輦與蕭夷懶的面貌有六分相似,但前者常年練武,身形健美有力,英氣勃發,好似一頭雌豹。而後者本就喜歡書畫,更是自困五載,足不出戶,有着林妹妹般的病嬌之態,弱柳扶風。
如此面容相似,又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並肩躺在床榻上任由自己為所欲為的景象,只是想想就覺得血脈噴張,心猿意馬。
「瞎說什麼呢!」羅幼度強行維持自己皇帝的尊嚴,說道:「朕……可不是這種人。」
蕭夷懶卻是噗嗤一笑,笑容中帶着幾分戲謔。
羅幼度本就有着豐富的生活閱歷,這些年的皇帝生涯,更是見多了大風大浪,在與廟堂文武間相互依存又相互博弈的鬥爭中也累積了大量的經驗,在洞察人物的微末細節上,當世少有敵手。
蕭夷懶這一笑,羅幼度便意識到自己這位蕭婕妤今日說的這些虎狼之言,不是心血來潮,而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羅幼度挑起了面前愛妃的下顎,說道:「蕭燕燕那個小丫頭又給你說什麼了?」
蕭夷懶沒有在汴京生活過的,她就是在入城的當天住在了恩義國公府,也就是昔年的羅宅。第二天,知會了符清兒後,就因協助攻破契丹皇城的戰功,入宮受封婕妤。
蕭夷懶對汴京城的認識大多來至於蕭綽。
蕭綽年紀輕輕,卻有一副天生幹大事的機敏,很擅於討人歡喜,即便冷清的周娥皇都對她另眼相看,身為人質,卻出入宮廷,獲得了大眾好感。
蕭夷懶入宮以後,蕭綽進宮的頻率也多了一些。
蕭夷懶今日反常,不用細想,多半與蕭綽有關。
蕭夷懶眼波流轉,輕笑道:「哪用燕燕嚼舌,誰不知陛下偏愛姐妹花!」
「哈啊?」羅幼度愕然半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難不成曹賊之好以外,又多了一個新的癖好?
「誰亂嚼的舌根?」
羅幼度氣得罵了一句……
——
雍靖五年,十一月中旬。
隆冬的時節卻罕見的風和日麗,通往洛陽的洛水人船如流,絡繹不絕,往來客商成千上萬。
自從大虞收復涼隴,從開絲綢之路以後,雖然西域暗流洶湧,可是畢竟沒有人願意跟錢財過不去,加上大虞朝政清明,政通人和,國力蒸蒸日上,同時涼隴驛道的修復,興成渠的開通,更是方便了東西各處的商旅。
作為絲綢之路的起點,橫跨黃河中下游南北兩岸的洛陽已經依稀可見當年風采。
在絡繹不絕的商旅中,有一支並不顯眼的商隊不緊不慢地趕着路,這支商隊是由西域的一些小商旅臨時組成的。西域現在並不太平。儘管攝於大虞威勢,西州回鶻、甘州回鶻、曹家歸義軍,重開絲綢之路,但終究不是大虞親自坐鎮。
長路漫漫,無可避免會有盜匪出沒,結伴而行,圖個平安,這是長久以來的慣例。
這支商隊主事的是一個蒙姓商人蒙筍,五十歲出頭,在涼州經商多年,精明能幹,性情豪爽。重開絲綢之路後,吃了第一波紅利,打下了不菲的基業,在諸多商販中威望極高。
看着洛水河岸已經凋謝的柳樹,蒙筍高聲道:「前面就是孟津港,到了碼頭各自卸貨,趕一趕,今日日暮之前便可將貨物運到棧中。屆時一切流程,自有大虞官吏安排。在下於洛陽待半月,若有心與在下一同返回,可於十二月初在棧中集合。」
他說着爽朗一笑:「若覺得時間過短,也是無恙。這一路上你們想必也瞧明白了,大虞治下國泰民安,即便是涼隴境內也不見盜匪。別的不敢說,由洛陽到涼州一路,在下來回跑了二十餘趟,從未見過世面賊人。到了涼州,可自行尋商隊結伴前往西域。」
他的話引起了一陣歡呼,不管商隊大小,只要安全抵達洛陽,那就意味着豐厚的利潤。
船舶靠岸,蒙筍上了碼頭,看着各商隊有序的搬運貨物,也鬆了口氣,總算是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