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此刻在中原的地位,有幾分昔年李白的意味。
風採風流,受人追捧,受人愛戴。
此刻的他早已忘記自己曾經是南唐的皇子,就是大虞朝廷一百姓。
為華夏山河壯麗而讚美,為國泰民安的喜悅;為禁軍北上逆行讚嘆,為所遇不平而憤慨。
他的詞句引領着這個時代的風潮。
這日他微醺回家,立刻收到了羅幼度的旨意。
為了刺激李煜的寫作靈感,他將倭國在開城所犯罪行,一一描繪,儘可能的往誇張的地方描述。
李煜為人感性,見信中狀況悽慘,遠超他所想像,忍不住乾嘔出來。
身為天之驕子,他此身所經歷最慘的景象,不過是洪州百姓的麻木,哪裏能想像滿城劫掠淫辱的情況。
只是景象浮現,李煜便忍受不住,將腹中酒食盡數吐出。
念及大虞軍人救災之壯舉,再想倭國兵士在開城的所作所為,李煜氣得是怒髮衝冠,這世界竟有如此獸性的軍隊?
李煜滿腔憤慨,他無力拯救開城的高麗百姓,以筆為刀,憑墨誅心,一篇能夠與《為袁紹檄豫州》、《為徐敬業討武曌檄》檄文也因此誕生。
陳琳罵曹操家世卑污,齷齪無能,駱賓王罵武則天地實寒微,虺蜴為心,豺狼成性,李煜直接罵倭國奴顏婢膝,乞華夏文化,卻不思為人,以獸行世。
相比武將翻來覆去的幾句,文人在罵人這方面可要厲害得多,整篇文章洋洋灑灑的千餘字,就是不重樣。
罵人都罵出了花樣。
中原反常的舉動,很快就傳到了契丹上京。
于越府!
于越是契丹最特殊的官職,權勢等同於丞相,但又不同於丞相。
在契丹語中于越是「大之極矣」的意思,就是大的沒邊,所以沒品。
非賞無可賞之功,不得為于越。
耶律屋質憑藉擁立耶律阮、耶律璟,協助耶律必攝穩住社稷的功勞,得以高居契丹的第二位于越。
羅幼度征伐契丹之心,人盡皆知。但唯有他察覺出了羅幼度動兵的詳細時間。
高麗滅,戰事起。
在高麗滅亡的那一瞬間,耶律屋質便提議先行調兵防備,同時命人打探中原的動向。
理所當然,震動京師的討賊檄文出現在了耶律屋質的面前。
眉頭緊皺,看着手中的檄文,耶律屋質眼中閃着一絲警惕。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
耶律屋質從羅幼度攻取燕七州之後,就深入研究羅幼度。
幾次出手,都很有針對性。尤其是利用趙匡義偽造郭榮之子的消息,假傳羅幼度與大符後有染,號召四方併力合擊中原,更是讓羅虞新朝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
正因為對於羅幼度的這份了解,耶律屋質相信羅幼度不會坐視他們穩定海東的局勢,壯大契丹的實力。
此刻他也相信羅幼度不會因為倭國在契丹犯下了罪行,而冒然出兵高麗。
就算中原水師無敵於天下,能夠如昔年唐朝一樣,將十萬大軍運至海東半島,成功收復高麗土地,面對的也將是契丹與倭國的前後夾擊。
「以南朝賊首此前展現出來的遠見,又豈會如此不智?」
耶律屋質喃喃自語:「除非……」
他腦中忽然浮現海東半島與倭國的地圖。
他一心為契丹謀,深知西方無力發展,他們降服生女真以後,也到了東擴的盡頭。
要繼續擴張,以求與中原一戰,吞併倭國就是不二的選擇。
倭國暗弱,耶律屋質動過吞倭的野心,只是時間不等他們,當下只能選擇與倭國聯盟。
但對於海東、倭國詳細的地形地貌,存於腦海。
「不好!」
耶律屋質也意思到羅幼度要進攻倭國本土,失聲道:「他們的目標是另闢戰線,避開他們嚴防死守的西線,從東線發動總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