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幼度這話並非危言聳聽,歷史上就有血淋淋的例子,叫「三易回河」。
華夏文明起源於黃河,對於黃河的治理,從古至今就沒有停歇。
若問哪個朝代黃河治理得最好,這個不好評說。
可要論哪個朝代治理的最差,宋朝當仁不讓。
北宋對於黃河的治理,腦迴路無比清奇。
一個默默無聞的官吏寫了一本《導河形勝書》,書中天馬行空的表示,黃河改道令得下游原本流入河南等地的河水,流入河北境地。
將危害河南百姓的害河『黃河』,導流往河北的契丹。
這樣黃河就將危害契丹,不在禍害中原大宋。以此來消耗契丹的國力,如此原本打不過契丹的大宋,就有可能取勝。
這種奇葩荒唐的道理,以宋真宗為首的統治者居然信了,認真的研究討論,將黃河當作兩軍交戰的武器,導致黃河的環境,再次遭受到嚴重的破壞。
於是有了六塔河決堤,文彥博建議以六塔河分擔黃河的流量。
但六塔河焉能承受得起黃河之勢?
此舉直接導致周邊數以萬計的百姓受害。
接下來是曹村決堤事件,吃了一次虧的宋朝,非但不學乖,反而燃起了他們的鬥志。結果,不僅讓曹村潰堤,還淹沒了大約三千萬畝的良田,數十萬百姓受災,使得曾經非常繁榮的地區變成了死城。
黃河越治越爛,越爛越治,就有了第三次的內黃口決堤,結果比前兩次還要嚴重……
其他朝代治河是往好的方向治理,宋朝治河親手毀掉了自己的賦稅重地,讓百姓流離失所,土地變成沼澤……
羅幼度不懂治河,但他深知黃河的厲害。
想要馴服黃河,不能有一點點的僥倖。
八成竣工能如何?不到十成,絕不開堤。
宋琪心繫百姓,但作為外行,便是宰相,羅幼度也不讓他參與其中。
這也是他特地組建治河特別行動組的緣由。
宰相負責天下事,可人各有所長,強行進入不擅長的領域,只會壞事。
雍靖元年八月二十三日。
下了八天的雨,終於停了。
治河特別行動組的成員齊聚澶州,人人臉色表情疲憊。
大雨來得突然急促,在賈玭的建議下,二十餘水利專家聚在了一處,面對羅幼度授予的自主權,他們根據黃河沿岸的情況,將開渠的百姓調到了前線鞏固堤壩,避免堤壩決口,同時建立第二道攔水河堤,以有效快速的方案,將各處漫堤的河水阻擋在了村莊,農田之外。
不過面對如此自然災害,終究無法做到面面俱圓。
負責濟州段的閔波帶着幾分沮喪地向着魏仁浦做着匯報。
「河水來得太急,洪水直接漫過了堤壩。盧縣以北的田地,皆為洪水淹沒。卑職無法在洪水中建造第二道攔水河堤,只能撤離盧縣百姓,以縣屋搭建臨時河堤。」
魏仁浦並沒有怪罪閔波。
閔波是水部的老人,也是他當年重整汴水河流最得力的助手。
濟州段附近的黃河正好處於河道轉角,是黃河泥沙堆積的重災區。
年初清淤就屬濟州段的泥沙最難清理,也沒有達到預計的清淤效果,河床很高。
這洪水順勢而下,根本就沒有時間反應。
魏仁浦知道詳情,勉勵了幾句,說道:「此事怪不得你!在那種情況之下,能夠遷離百姓,保障百姓安全,已經很不容易了。」
閔波得到安慰心裏好過了一些,說道:「說來也怪,這雨都停了,卑職趕來澶州的時候,洪水還未退去,」
魏仁浦臉上浮現一抹憂色,道:「這是老夫最擔心的事情,不只是盧縣,黃河中下游沿岸的水位皆沒有因為雨停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