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
州府第二把手張靄給慕容延釗毒打了一頓,還打掉了兩顆門牙。
這消息一傳開,那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宰兵部尚書張昭、已經致仕的太子少保田敏、戶部侍郎薛居正、禮部侍郎竇儼還有一群有地位有身份的官員聚在了一起。
一行人以張昭、田敏為首,義憤填膺數落着慕容延釗的不是。
脾氣火爆戶部郎中曾亮直接開罵,問候着慕容延釗的幾代祖宗。
張昭鐵青着臉,氣得身軀都微微發抖。
張昭本名張昭遠,避後漢高祖劉知遠諱,改名張昭。七歲能誦古樂府、詠史詩百餘篇;尚未成年,遍讀《九經》,傲視同輩,拜師於當世名家程生門下,五六年間涉獵各家史書,著《三代興亡論》。
他至後唐起就因才學而任命編撰史書,後晉、後漢、後周乃至現今朝廷,皆受命此任。
可見名望之高……
他是竇禹鈞之後,唯一能在中原士林中同時信服的人物,也是公認的未來中原士林之首。
竇禹鈞此時在曲阜縣,擔任祭祀官。
汴京士人理所當然以張昭為首。
這事情一發生,官員士林自然齊聚張昭府上,商議對策。
田敏臉色也陰沉的可怕,這位也是士林大佬級別的存在,後梁貞明年間登科,在梁、唐、晉、漢、周、虞六代,歷任國子博士、祭酒、太常博士、戶部員外郎、司空、工部尚書、太子少保。從事文教六十年,一輩子都在修正因五代動盪而受損的經史子集。郭榮生前稱讚他為「詳明禮樂,博涉典墳,為儒學之宗師,薦紳之儀表。」
當年跟馮道一級別,只是為人低調,不願意出頭。
致仕以後,也不住在汴京,而是城外的鄉村,每日親授諸子經,對鄉里學風影響甚大。
他這樣的老傢伙也因為此事而親自動身來到了汴京。
「張公、田公,慕容延釗太不像話,自己看不懂公文,就動手打人。我等文臣,就這樣任由他們武夫欺凌?」
曾亮性子急躁,一點也沒有讀書人的樣子,他是東北大漢,長得身為魁梧,這面紅耳赤的模樣,比武夫還要武夫。
田敏道:「此事理當討要一個說法,不能再陷入當年的被動了。哪怕豁出這條命,也得跟陛下討個公道。」
張昭深知這老傢伙的倔脾氣,忙道:「田公不必如此,陛下是難得的賢明之主,定會還我等一個公道的。得知此事後,在下親自去了一趟王相公的府邸,亦得到了他的首肯。王相公向來行事穩重,卻也是苦過來的人,深知此例不可開。」
一句苦過來的人,道盡了辛酸。
不只是這些官員,汴京里的讀書人,都聚在了一起,義憤填膺,聯合起來萬民上表。
要是在七八年前,這事情都不是事。
滿朝武夫當政,打個文臣怎麼了?
便是砍殺了,那也就是點頭的事情。
再往前推個十幾年,別說是武臣殺文臣,大街上的牙兵悍卒,急眼了連自家節度使都砍,砍殺個文臣,還不跟劈個西瓜一樣?
也就是這些年,文臣的地位得到了顯著的提升,才有了一定的話語權。
越是這樣,一個個剛剛挺直腰板的文官對此事特別敏感。
常年給壓制的怯懦卑微,讓他們在骨子裏就對武臣有着強大的敵意與恐懼。
他們生怕歷史再次重演,生怕再受武臣支配。
此事一發生,不管之前有沒有矛盾,都放下一切成見,一致對外。
只是短短的兩日,羅幼度就收到了一千八百多封彈劾奏章,還有京畿文士聯合的萬民請命書……
聲勢浩大,讓人咋舌。
羅幼度對此有了心理準備,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即便是向來韜光養晦的王溥,也不顧自身堅定站位。
作為苦過來的人,王溥無論如何都不願坐視歷史重演。
朝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