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鈞現在就想釣着盧多遜,這城中有使者在,羅幼度至少不會立刻攻城。
劉承鈞並不知道羅幼度的已經萌生退意,只以為他在城外建造攻城器械,為攻打晉陽做準備。
但他身為北漢皇帝,不方便時時刻刻陪着盧多遜,就讓手下各級官員作陪。
中原使者天生高人一等,何況對方兵臨城下,保不准自己小命就在對方手中,無可避免的受到明里暗裏的巴結。
對此劉承鈞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是無可避免的事情,任何小國在面對生死存亡的時候,都會有一群主和投降的人。
只要核心人物保持立場,劉承鈞並不在乎其他官員的心思。
盧多遜在中原王朝還是一個小歘歘,一個小人物。
但到了北漢,使者代表着國家,代表的羅幼度,地位徒然拔高,非常享受這眾星捧月般的感覺。
他在衛融的陪同下,參觀了晉陽城,不管有沒有用,將晉陽城的結構佈局,記在了心裏。
期間少不了與城裏的官員接觸,盧多遜莫不以出色的談吐,豐富的學識,言語間表露的高貴,讓人心嚮往之。
但其實就如國外的月亮特別圓,中原的富饒比之現在河東的窮困,如同兩個世界。
小國的貧弱自卑,對上大國的富強自信,不可避免的就矮人一等。就算是空氣,在某個別人眼中都會香甜幾分。
盧多遜本就博涉經史,聰慧強記,只是短短几日,就在晉陽城混出了不小的名氣,挑動了不少燥熱的心。
相比盧多遜的左右逢源,劉承鈞卻越來越暴躁。
羅幼度確實不打晉陽城,但他對忻州、代州的攻勢卻不曾鬆懈。
這代州有一個雁門關,忻州有一個石嶺關,都是為了對付異族入侵時修建的。
山西盆地多山多澗,又有關隘阻隔,在不乘機南下,一旦代州、忻州失守,雁門關、石嶺關接為中原把控。
別說救援,消息都傳不出去。
因地勢問題,對於忻州、代州的攻佔,略耗了一些時間。
郭進用了五天的時間,攻陷了忻州。
而代州花費的時間更長,用了十天。
二十天,羅幼度攻取了除晉陽城外的所有北漢疆域。
而前往大同求援的段常如同失蹤了一般,沒有任何音訊。
事件已經開始向郭無為預料的方向發展了。
劉承鈞也愈發的狂躁,直到這一天他得到了莫名的消息。
攻陷忻州、代州的中原兵並沒有安撫地方百姓,而是利誘外加半脅迫性的準備遷徙百姓。
劉承鈞古怪的將盧多遜請到了皇宮,質問道:「兩國交鋒,不傷百姓。中原皇帝以仁義揚名,卻為難我百姓,作何道理?」
盧多遜怒懟道:「我主何許人也?焉能幹傷天害理之事?不過是心念山西百姓困苦,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還要給契丹蠻夷上貢。於心不忍,特將他們遷往我軍掌控之處,給予他們穩定生活。」
劉承鈞眼中閃過一絲喜意。
一旁的郭無為卻是一臉蒼白。
兩人都聽出了盧多遜話中的吐露的消息。
羅幼度此刻遷徙百姓,意味着他根本就不打算攻打晉陽城,將百姓遷徙走,便打算撤了。
一則消息,劉承鈞、郭無為所想到的完全不同。
劉承鈞想到的是晉陽安全了,他這個皇帝保住了。
而郭無為想到的卻是沒有未來!
對於北漢的前景,郭無為之前依然抱有一定的希望。
只要他們守住晉陽城,中原久攻不下,士氣疲憊,銳氣喪失,契丹還是會出兵的。
耶律屋質是契丹少有的智謀之士,會在最恰當的時候,選擇最恰當的方式登場。
他們完全可以趁機將失去的土地城池收回來。
可現今羅幼度毫不拖泥帶水,在士氣如虹的時候,遷徙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