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上的奏章,羅幼度嘲諷似的一笑。
這剛舔了一口,就立刻蹬鼻子上臉了?
不但討要免稅福利,還想討要爵位?
真當掛着孔家的名頭,要什麼就有什麼?
羅幼度靠在椅子上,伸直了腳,細細思量了片刻。
對於孔子,羅幼度很是敬重的。
就是這份敬重,他並沒有對孔家做什麼特殊的舉動。
只是將之視為一次平民百姓的諂媚貪婪。
羅幼度尊孔子,但不敬孔家。
故而從來不打算恢復孔家的地位,反而有心趁着五代十國,孔家給武夫踩在腳底的優勢,讓孔家邊緣化。
這樣也不至於出現英國人來,孔家後人死皮賴臉地登門去求英國王子的畫像,送入孔家供奉。德國人來,又去求德國大帝的畫像供奉。
孔家後人給捧得太高,他這一跪可不是孔家一家人丟臉,跪的是千年儒家,丟的是整個中國的臉。
他閉目沉思了片刻,忽然想到一法,可以一勞永逸。
不但可以一勞永逸,還能給自己賺足名望,高舉聖人的大旗。
嘴角微微上翹,笑容隱現。
「既然你們不願安分,那就莫怪我了!」
羅幼度起身道:「來人,去將趙普……不……」他想了想道:「將盧多遜叫來。」
趙普用得最順手,也最貼心。但他即將入相,離這種傷名譽的事情遠一些的好。
還是讓盧多遜來吧。
這傢伙的心思智謀不亞於趙普。只是大局觀欠缺了一些,常受小利誘惑,以至於讓趙普踩在了腳下。
用還是一樣好用的。
這當了皇帝,有事自然不用自己出手,讓手下衝鋒陷陣才是道理。
「參見陛下!」
盧多遜有些春風得意。
滅北漢一戰,盧多遜表現良好,他又是進士出身,有着很好的晉升空間。
羅幼度任命他為左補闕,擔任廟堂諫官。
補闕、拾遺是朝堂極為重要的諫官,地位不高,但能夠直接上書皇帝言事,補闕拾遺。
「平身吧!」
羅幼度笑着將手中孔家的奏章遞給身旁的內侍,讓他遞給盧多遜。
盧多遜接過奏章,細看奏章內容,腦子也跟着高速運轉。
揣摩聖意,是人臣必備的能力。
盧多遜故作認真地看着奏章,心道:「陛下真要同意孔家此舉,寫個「准」字便好。何須特地叫自己來,給自己看着奏章?明顯是不同意奏章所言了……」
念及於此,他一臉怒容,說道:「這孔家亦太過分了,他們寸功未立,憑甚討要爵位?」
羅幼度滿意笑道:「是啊!無寸功之人,憑什麼討要爵位,還要求免去兩稅?超脫於國法之上……」
說着,他長嘆了一聲道:「可惜了呀!至聖先師,竟有如此後人。」
他感慨萬千,吟道:「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
簡簡單單的十個字,將對於孔子的敬慕,表露了淋漓盡致。
朱熹的這一句評價,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換作「半文盲」趙普的,可能感受不真切,盧多遜卻能體會這十個字的威力。
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
這不正是至聖先師,一輩子最好的寫照?
盧多遜也明白了羅幼度的用心,自己這位君上敬孔子,但覺得孔家配不上孔子的榮耀,丟先人臉了。
「臣告退!」
弄明白了羅幼度用意的盧多遜,立刻領命去了。
他是讀書人,孔子門徒,信奉的是天地君親師,面對還沒有授予神性的孔家,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羅幼度看着手中的奏章,提起硃筆,寫了一個「不准」,將之放到一邊,繼續批閱其他的奏章。
批閱奏章並不難,這些奏章都是經過議政廳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