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
陳覺聽着諸將收到自己命令時候的態度,臉色難看至極。
想不到不滿自己的人那麼多。
而且最能戰,最能打的幾人都對自己抱有意見。
這讓陳覺心底生出一股小小的恐懼。
這將士兵變殺監軍的事例並非沒有,歷史上有很多,而且眼前就有一例。
柴克宏攻打吳越的時候,自己的下屬樞密院副使李征古就是監軍,他派人去傳達命令,就讓柴克宏殺了。
柴克宏殺使者的時候,猶在高呼「李樞密來,吾亦斬之!」
李征古真的抵達前線,柴克宏殺不殺,陳覺現在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現在的柴克宏官居金吾衛大將軍,鎮海節度使,而李征古已經給貶罰去了汀州當刺史去了。
陳覺此刻忍不住慶幸,暗忖:「好在自己機智,暗中安插了眼線,不然真就要與李兄一個下場了,不,比他更慘。」
陳覺身為樞密使原本在軍中是有些根基的,與他交好的那些人不是給砍殺了就是成了階下之囚。
反攻淮南的這波南唐大將沒有一個與之相識,故而在後方給前線調撥兵源的時候,安插了幾個心腹監視諸將的情況。
果然今日顯出了效果。
儘管朱元、林仁肇、陳德誠這些人都是當世大將,可真要說玩心眼,與陳覺這類看着愚蠢,卻長於陰詭內鬥的文人相比,那就是天差地別了。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
再這樣下去,就算最後打贏了,也未必討得了好。
必須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厲害。
要陳覺想破敵之策,他的答案除了瑟瑟發抖,別無其他。
可涉及內鬥,一瞬之間,陳覺就想到了一套完整的方案。
殺雞儆猴!
提拔親信!
施恩拉攏!
三步驟,掌控軍隊的話語權。
那誰當雞?
陳覺壓根就不用想,腦子裏就浮現出了兩個字「朱元!」
此賊三番五次忤逆自己的軍令,讓他趕來濠州會師。
他竟然直接去攻打大周的渦口防線,還打贏了,將戰線拉到了壽州城下。
陳覺心底的最佳情況是周唐在濠州渦口一線對峙,小打小鬧,井水不犯河水。等待契丹援兵南下,周軍自然會自行撤退。
安全實用。
結果朱元破壞了這一切,造成了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
身為罪魁禍首,居然一點也不知悔改,反而大放厥詞,公然違背自己的軍令。
所有人都能饒得,唯獨朱元不行。
陳覺當即不再猶豫,親自修書彈劾朱元,上書:朱元本是北將,不可深信,近來不尊軍令,許有反意,不宜付以兵權。
他一口氣修書三封,分三天彈劾,以表事情嚴重。
面對朱元這樣吹響反擊號角,一人率兵縱橫淮南西路,獨取三州破渦口的功臣,李璟居然沒有任何調查,當即派遣武昌節度使楊守忠取代朱元的位置,詔命朱元返回金陵。
當李景達看到楊守忠拿着李璟的調命時,整個人都傻了,看着陳覺道:「陳監軍,何至於此?朱都監提孤軍北上,取黃州斬齊藏珍,破蘄州誅叛徒李福,敗司超奪光州。夜襲渦口,一舉攻破北賊在濠州佈下的防線。他所立之功,除了柴大將軍外,誰能可比?如此功臣,這般待他,豈非寒了將士的心?」
面對李景達這肺腑之言,陳覺甚至懶得與之辯解,只是淡淡地道:「此乃上意,覺只是聽命而行。大王若是有異議,去問陛下便是。」
李景達氣得胸口不住起伏,卻也不再說一句話了。
李景達為帥魄力不足,給他能打之將,他能打出好的成績。但是給他一個陳覺這樣的監軍,他卻又沒有反抗的勇氣。
只能隨之任之。
紫金山。
朱元站在高處,看着遠處的周軍大營,腦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