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陵,是宣德帝和武皇的愛子,孝敬皇帝李洵的陵寢。李元父子登基後,這裏就成了一個關中人避而不及的地方。
惟有竇氏每年都派人來祭祀。
李泌也知曉這般太招人猜忌,於是每年也派人來祭祀一番,表達自己對這位伯父的敬意。
天下人都猜測當年孝敬皇帝的倒台和他們父子脫不開干係,他的這番舉動反而越洗越黑。
作為守陵人,張博覺得自己的半生都被耗費在了這荒山野嶺中。剛開始很是鬱郁,但漸漸的,卻生出了些感情。
每日灑掃墓道,巡查陵寢,點幾炷香,和孝敬皇帝嘀咕幾句話。拍拍手,在周圍轉轉。也算是鳥語花香,少了許多煩惱。
張博曾笑稱:遠離紅塵能令人少欲,少欲則百病不生。這話若是被方外人聽到了,多半會說他有慧根。
恭陵遠離人煙,每日能看到的都是那些人。日子如流水,清淡而過。
李玄自報身份,打出討逆大旗的事兒引發長安震動時,恭陵對此一無所知。
半月後,給他們送補給的車隊帶來了這個消息。張博和守將陳霖都傻眼了。
原先他們覺着自己就是個閒職,但也沒什麼危險。
你要說孝敬皇帝的兩個兒子,不好意思,那就是兩隻鵪鶉,蹦躂不起來。
所以,恭陵便是個養老的地方。可現在卻冒出個孝敬皇帝的幼子。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
那位幼子卻是北方之王。
剛給了李泌幾記耳光的狠人。他手中還握着北疆雄師
這!不妙啊!
一時間,關注恭陵的目光增添了不少。
甚至有人偷偷的來祭祀,你說偷偷的,卻要故意在張博等人面前泄露身份。
張博和陳霖有些焦頭爛額他們知曉,不少人是想投機。
若是李玄成功逆襲,這便是投名狀。
在得知夾谷關被叛軍攻破後,張博和陳霖商議,陳霖建議跑路,跟着皇帝跑。
但張博卻猶豫了。「等!」
張博發狠,「老夫覺着,秦王不會敗!」「為何?」陳霖想去摸他的額頭。
你特娘的壓根就不懂武事,信口開河。
張博指着陵寢上空。「就憑着那群鳥兒。但凡來祭祀的,就逃不過鳥屎。老陳,你可見過如此神異之事?」
陳霖搖頭。
別說見過聽都沒聽說過。
「孝敬皇帝乃是被冤殺的,傳聞中,這等人到了地府,也會被閻王爺厚待。作為他的後人,那位秦王白手起家,說是篳路藍縷也不為過,可世間篳路藍縷的人多了去,成功的幾人?」
張博壓低聲音,「這是天命啊!老陳!」
陳霖被他說動了,但卻擔心叛軍。
「擔心個屁!」張博不屑的道:「就算是叛軍進了長安城,石忠唐也不敢派兵來恭陵。」
「為何?」
「他若是毀掉恭陵,只會激怒秦王,更是會激怒北疆軍。本就兇悍的北疆軍會越發犀利,智者不為。再有,始作俑者,其無後乎?他做了初一,就不怕別人做十五?其三,刨了恭陵對他有何好處?半分也無,壞處倒是一大堆,安心!」
後來的發展果然如張博所說,石忠唐佔據關中後,恭陵周圍曾有數百騎出現過,但也僅僅是在外圍看了一番,隨即遠去。
但補給斷絕了。
——老子沒刨你家祖墳,但不好意思,別想老子給糧食。
張博令人去買糧食,亂世糧貴,他們手中的錢財大幅貶值。
眼瞅着糧食吃完了,錢財
也用完了,大伙兒乾瞪眼。張博帶着人漫山遍野去尋野果子,野菜等能吃的。
煎熬了半月後,野食也沒了。「就不該聽你的!」
陳霖餓的喝了一肚子水,走動時咣當作響。「安靜。
張博端坐在陵寢側面,寶相莊嚴。「安靜有何用?難道能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