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張必先,頭盔早就不知道哪裏去了,身上的鎧甲多處破損,斑斑點點的血跡,有的地方,甚至皮肉開綻,露出森森白骨。
常遇春微微閉上眼睛,想起了當初的湖口,張必先率船隊衝擊,險些傷到了老朱。他趕上去,射了一箭,才算化解了危機。
彼時大江爭雄,如今張必先卻成了自己的部下俘虜,還真是不勝唏噓啊!
「潑張,你如今落到了我的手裏,你有什麼說的?」
張必先努力睜大眼睛,悶聲道:「我,我要見大明天子!」
「見上位?」常遇春哈哈大笑,「你算什麼東西,也能見我家上位?」
張必先咬了咬牙,傷口作痛,失血過多,讓他幾乎昏厥。
但是在這個生死關頭,卻不允許他昏倒。
「常,常將軍!你,你雖然俘虜了在下,可我到底是陳友諒的太尉,執掌大軍,舊部有十幾萬……難道憑着這些本錢,還不足以見見大明天子嗎?」
常遇春繃着臉沒說話,只是俯視着。
張必先咬着牙,繼續道:「我,我以為大明天子有囊括天下,一統宇內的心。自然是包容四海,又怎麼會吝嗇見一個被俘之人?」
常遇春眼珠略轉轉,就道:「你們帶着他,去見上位。」
手下人答應,抬着張必先下去,到了大帳門口,常遇春又提醒道:「記得給他上點金瘡藥,再餵些參湯。」
張必先聽到這話,勉強從嘴角擠出兩個字:「多謝!」
這傢伙被抬下去了,朱文正忍不住站出來,對常遇春道:「大都督,張必先號稱潑張,他不只是陳友諒手下的悍將,更是個瘋子……這些年被他殺死的人不計其數,其中無辜百姓,不計其數。這樣的人,留着他幹什麼?上位也不會留他的!」
常遇春耐心聽着,突然微微一笑,「你當我不知道?」
朱文正愣住了,「大都督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舉?」
常遇春朗聲一笑,隨即道:「你啊,還是太年輕了,慢慢你就懂了。咱們只管等着上位的意思就是了。」
張必先就這樣,被送到了朱元璋面前,同時張希孟也見到了這位有名的猛將。
「罪,罪人拜見陛下,見過張相公。」
朱元璋默然不語,張希孟倒是好奇道:「你怎麼知道我的?」
張必先忙道:「罪人姓張,祖籍也是山東人。山東多聖賢,這些時候,張相的文章罪人也請別人讀過,頗為欽佩仰慕。」
張希孟笑道:「沒想到,你還讀過我的文章!那你此時此刻,又有什麼打算?」
張必先沉吟少許,便努力掙扎,他還沒力氣跪倒,只能用腦袋觸碰地面,隨後道:「陛下英明神武,張相才學蓋世。陳友諒腐草熒光,如何能和大明相比?罪人,罪人願意投靠大明,視陛下如父,視張相如師。只要罪人當前鋒,攻必取,戰必克。滅陳只在反掌之間啊!」他激動說着,抬起頭看着張希孟和朱元璋,頗有種小奉先見到董太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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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年紀大了,我都拜義父了。
「主公,張必先是陳友諒手下大將,猛將,他要是願意投降,確實可以撼動陳漢軍心……只是此事涉及到了如何收服湖廣之地的大事。到底要如何取捨,還請主公明示。」
朱元璋淡然一笑,「陳友諒兩番噬主,部下也都爭着背叛他。這叫做咎由自取,誰也怪不了。咱揮動大軍至此,莫非還要學陳友諒,重走老路不成?」
老朱笑着反問,張希孟連連點頭,讚嘆道:「主公聖睿,果然非比尋常。」
他們君臣談論,絲毫不理會臉色已經變白的張奉先了。
「主公,既然如此,臣以為可以傳下旨意,告訴常遇春等將領……曉諭武昌城中,此戰是弔民伐罪,剷除陳逆。對於那些罪大惡極的,即便有心饒過,卻也不能違逆民心。可以明白告訴陳友諒,他的死期到。至於那些不曾作惡,或者自問作惡不多,願意改邪歸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