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花莫種官路旁,嫁女莫嫁諸侯王。種花官路人將取,嫁女王侯不久長。花落色衰情變更,離鸞破鏡終分張。不如嫁與田舍郎,白首相看不下堂。」
馬氏捧着詩稿,默默念誦,竟然忍不住長嘆起來,「此人不只是才女,更是賢人,真是想不到,如此人物,英年早逝,被張士誠害死!重八,你可不能放過了張士誠!」
朱元璋連忙點頭,就算沒有這破事,他也不會讓張士誠好過的。
「妹子放心,咱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江楠還有這麼一門好親戚。」
馬氏呵呵一笑,把手裏的詩稿合上,「這沒什麼難猜的,她一個女孩子家,敢送糧食到金陵,參加學士院考試,又條理分明,應對從容。我早就看出來,她的家世不一般……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其實是胡說八道,沒見識過,沒領教過,什麼都不懂,又怎麼當家?」
朱元璋點頭贊道:「夫人睿智……不過那個施伯仁卻是有些糊塗得緊,白白活了一把年紀,傾家蕩產不說,居然還能被人用寶鈔給騙了,也着實可憐。」
馬氏輕嘆道:「這就是高高在上過慣了,驟然跌落承受不了……那幾個寶鈔販子,可是抓到了?」
「抓到了,在他們那裏,搜出了足足十萬貫的寶鈔……所幸發現得早,不然流入市面上,可是會出大事的,這麼算起來,還是施伯仁立功了。」
……
他們夫妻倆聊着,而在另一邊, 洗刷了冤屈的施伯仁, 已經是萬念俱灰, 雖然朱家軍不會殺他,但是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臉活着?又靠什麼活着?
「舅舅, 人生世上,如何能一帆風順?誠然這一次的打擊太大了, 卻也不必自暴自棄。我看朱家軍法令嚴明, 官吏清廉, 明辨是非,舅舅不如想辦法給朱家軍做事, 等日後殺回蘇州,也好給舅母報仇啊!」
「報仇?對!報仇!」施伯仁似乎一下子來了精神頭,夫人死得太慘了, 這筆賬是要算在張士誠的頭上, 要報仇雪恨!
可很快施伯仁就無精打采了, 「哎, 舅舅這樣子,無用之人罷了, 如何能報仇雪恨?」
江楠也無言以對,她也不知道怎麼鼓勵舅舅了……可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到了他們暫居的客棧。
「恭喜江楠江糧長, 通過考試,加官進爵啊!」
江楠一怔, 考試?
通過了?
我,我要當官了?
她愣住了, 更目瞪口呆的卻是施伯仁,開什麼玩笑?
自己的外甥女通過了考試?
一個女流之輩, 尚且如此,那自己這個大男人怎麼算?
難道就是徹頭徹尾的廢物嗎?
施伯仁徹底無語了,反覆思量許久,絕對不能一死了之,總要做點什麼,但凡有點用,也不至於一點用夜沒有!
這位大才子遭逢沉重打擊之後, 終於在應天府學,找了一份博士工作,負責教導易經。總算是可以自食其力,暫時也不能奢望太多。
可另一邊, 事情就有些複雜了。
江楠的成績得到了認可,按照事先的承諾,凡是通過考試的糧長,最多能給到侍郎高位。
接下來該到了履行承諾的時候。
「江楠,你今年多大?」
馬氏好奇問道。
「回夫人的話,剛過十八!」
馬氏怔了怔,這個年紀着實是太小了……要說朱家軍裏面,就沒有更小的嗎?張希孟就沒有她大,可張希孟實在是特殊,估計再也沒人能和他比。
另外朱文正不到二十,就當了指揮使,李文忠才十五歲不到,也當了領兵千戶……奈何軍職和文職不一樣,他們能打仗,立下了戰功,給官職是情理之中的,只要立功夠多,二十幾歲,封侯封爵,也是情理之中。
文官卻是不行,必須要講究資歷,還要有機緣巧合。
說實話,僅僅是送糧有功,通過考試,就能出任侍郎,老朱也是不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