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主,在下奉命帶話,話帶到了,在下就不多留了!」
何心隱轉身就走,王直忙說道:「何大俠,老夫送你。」
當頭的都送了,其他人都跟着出來了,到了碼頭,何心隱抱拳拱手,「老船主,事到如今,朝廷局勢波詭雲譎,唐大人也難以掌控,該何去何從,全看老船主你的了。」
交代完畢,何心隱就跳上了船,飛也似離開,王直站在碼頭上,望着遠去的船隻,張了好幾次嘴,想留下何心隱,卻不知道說什麼,直到這位何大俠消失的無影無蹤,王直傻愣愣看了許久,最後搖着頭,從海邊回到了住處,把門一關,獨自悶坐,整整一天,不吃也不喝。
王直承認,他錯估了朝廷的局勢。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一個是集中兵力,同胡宗憲來一場決戰。
權衡雙方戰力,官軍佔着優勢,本來他們熟悉地形海況,能和官軍周旋,可如果加上徐海和辛五郎,優勢就蕩然無存。王直有把握保住性命,可是日後再也別想和官軍恢復關係了,剩下不多的生命,只有在海上顛沛流離,吃盡苦頭。
想到這裏,王直的腦袋都要炸了,他已經不年輕了,還能承受幾年的風雨,只怕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被層出不窮的後輩取代,死在某處不知名的海域,屍體成為鯊魚的糧食……
王直努力甩甩頭,不敢再想下去。
不想拼命,就只有投降,要想投降,就只有去求唐毅。想來想去,王直把毛海峰叫了過來,又從倉庫里挑出了一箱子寶貝,讓他獻給唐毅。
等到箱子送到了杭州,唐鶴征展開一看,眼睛都直了。
乖乖。白的沒有,黃的沒有,清一色的紅貨,龍眼大小的珍珠三掛。每一掛都是一百零八顆,碩大的貓兒眼,光華四射,瑪瑙、鑽石、翡翠、白玉……每一樣都價值連城,不光東西之前。就連箱子都是沉香木的,透着甜膩的香味。
「擦擦哈喇子!」唐毅沒好氣道。
唐鶴征尷尬一笑,賊眉鼠眼感嘆道:「師兄,王直真有錢啊!」
「哼,這些東西也不是好來的,多半都是贓物,算了,收起來吧。」
唐鶴征點頭,親自抱着小木箱,臨走的時候。提醒道:「師兄,那個毛海峰還等着你呢!」
「果然是錢通神路啊!」
唐毅笑罵道:「急着給他說好話了?讓他再等三天吧!」
一句話,毛海峰同學又倒霉了三天,館驛裏面啥也沒有,每天只有糙米粥,水疙瘩兒,吃得他臉都綠了。偏偏心火又大,吃得這麼清淡,嘴角還都起了水泡,嗓子也壞了。好不容易,盼到了唐毅召見。
毛海峰被折磨的沒了心氣,一見面就跪在了地上。
「唐大人,義父他老人家一心念着朝廷。絕無二志,懇請唐大人開天地大恩,准許義父投降,息兵罷戰,對咱們都有好處啊!」毛海峰砰砰磕頭。
看着他的狼狽樣,唐毅差點笑出來。
有句話叫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用在王直身上正合適。本來他是佔據優勢的,廣闊的大海,胡宗憲拿他也沒有辦法,只能求着,哄着,讓他投降。
可是胡宗憲多壞啊,在加上唐毅,他們倆的壞水倒出來夠裝滿一個游泳池了。
胡宗憲扮黑臉的,舉大兵攻擊,製造聲勢。唐毅就唱紅臉的,給王直一點希望,不知不覺間,雙方的強弱位置互換,變成了王直有求於唐毅,這其中的差別可就太大了,唐毅簡直感覺有一頭大肥豬在拱門!
「矜持,矜持,一定要矜持!」
唐毅不斷告誡自己,平復了心緒,用略帶遺憾的聲音嘆道:「起來吧,老船主的事情,本官愛莫能助啊!」
「別啊!」毛海峰真的急了,一把扯住了唐毅的衣服,「唐大人,咱們可是有交情的,這幾年光是金銀套利,你就賺了……」
「別說了!」
唐毅突然伸出手,捂住了毛海峰的嘴,氣急敗壞地說道:「本官都讓何心隱給你們送信了,還想怎麼樣?想拉着本官一起完蛋嗎?」
「唐大人,小的不敢!」毛海峰慌忙鬆開了唐毅的腿,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