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侯健回來了。
他信守承諾,沒有向樂安縣長通報曹苗等人就在附近的事,也幫着購買了糧食和藥材。臨走之前,他再三囑咐,希望曹苗等人儘快離開,萬一周魴收到消息追上來,事情就不好辦了。
曹苗滿口答應,將答應的蜀錦送給侯健。
侯健帶着蜀錦,惴惴不安的走了。
曹纂早有安排,派人跟了上去。撤退固然重要,伏擊周魴同樣重要。
就着油燈,曹苗、曹纂、夏侯徽三人圍着剛剛繪製的地圖,商量戰術。
曹苗沒怎麼說話。他反對伏擊周魴,至少表面上如此。對曹纂堅持要挑戰周魴的心思,他表示無法理解,不能接受,也不願意提供任何建議。
夏侯徽沒有明確反對,但她鄭重的提醒曹纂。周魴是鄱陽太守,雖然他手下的郡兵個人戰鬥力不能和虎兵步相提並論,兵力卻超出幾十倍,甚至可能是百倍。稍一閃失,被周魴圍住,再想脫身可就難了。
你要打,可以。但是你要做好準備,包括全軍覆沒的準備。
曹纂原本以為夏侯徽會和曹苗一樣,堅決反對,沒曾想夏侯徽還給了他一線機會,大喜過望。他拍着胸脯,表示承擔所有的責任。他不奢求打敗甚至殺死周魴,但也不能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走了。無論如何,也要給周魴找點麻煩,出口惡氣。
樂安三郡接壤之地,又是山地,地形複雜,兵力優勢發揮不出來,應該不難脫身。
夏侯徽尊重他的選擇,然後就逼着曹纂設計戰術。
模板就是曹苗之前伏擊姜維的作戰方案。夏侯徽逼着曹纂從頭開始復原,不僅要搞懂是怎麼贏的,而且要搞懂為什麼這麼做才可能贏。曹苗設計這樣的戰術,是出於什麼樣的權衡,考慮了哪些因素,又有什麼樣的應變手段。
接連兩天時間,曹纂被夏侯徽反覆逼問,幾乎要瘋了。
與此同時? 他對戰術的認識也有了質的飛躍。
如果說曹苗是導師,給他指引了方向,夏侯徽就是課後輔導老師? 幫他磨碎嚼爛? 方便消化。
特種作戰就是高手近身格鬥? 細節決定成敗,戰術的意義不言而喻。
兵力懸殊,陣而後戰是不現實的? 充分利用地形? 小規模的突襲,不斷的嘗試,一旦發現機會? 就押上去強行突擊? 才是可行之道。
最後? 曹纂制定了一個作戰方案。
——
周魴放下了手裏的文書? 靜靜地看着侯健。
「侯君?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府君?」侯健臉色蒼白? 兩腿開始發軟。「下吏……」
「曹苗狡猾,曹纂兇狠,你如果不幸遇上了他們,為求活命,有所從權? 我可以理解。現在你已經安全了? 再為他們遮掩? 是不是太過份了?」周魴拿起案上的文書? 輕輕晃了晃,又放在了案上。
侯健撲通一聲跪下了,連連叩頭。「府君……」
「說吧? 從頭開始說,具體到時辰。」周魴低下頭,重新拿過一份文書,提起筆。
侯健不敢再隱瞞。周魴已經收到其他鄉亭的報告,知道曹纂向那個方向去了,時間也和他有重合,再不說,就是死路一條。
他一五一十,將自己遇到曹苗等人的經過說了一遍,連帶着曹纂的人去樂安買糧食和藥材、曹苗送他幾匹蜀錦的事都交待了,沒有一絲隱瞞。
周魴一邊聽,一邊看着手裏的文書,等侯健說完 ,他揮了揮手,命人將侯健帶下去關押。殺不殺他,以後再說,犯了這麼嚴重的錯,當然不能說放就放了,必要的懲罰不能少。
侯健被帶出去之後,周魴放下手裏的文書,取過一枚竹簡,在上面寫下幾個時間點,然後笑了一聲。
曹纂在樂安縣的邊界滯留了兩天,顯然並不打算就此撤退。
他想幹什麼?複製擊敗姜維的戰績?周魴的嘴角挑起一抹淺笑。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