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提及了京城的人。
天啟皇帝卻是不以為然。
「這件事,朕也知道一些端倪。」隨即他看向李自成道:「這些人確實可恨,只是,也不足為慮,朕回了京城,便可將他們一網打盡。」
李自成苦笑以對,天啟皇帝沒有繼續追問,這說明天啟皇帝早已是穩操勝券。
說來也是可笑。
罵了人家十年的昏君,結果卻發現,這『昏君』的手段,遠比自己想像中要厲害的多。
次日,浩浩蕩蕩的大軍出發。
一封封奏報和天啟皇帝發出去的命令,也同時來回傳遞。
其實這個時候,才是真正考驗整個東林軍。
因為接近二十萬人的安置問題,要確保他們有飯吃,有衣穿,這已不是一個小小的邯鄲縣可以承載的。
不只如此,又如何確保他們不會擾民,甚至沿途不會踩壞莊稼,要做好這些事,才真是費盡心思。
好在東林軍這邊,早有應對的方案。
這東林軍的本質,就是培養底層武官和軍中骨幹的,這些人不只是作戰勇猛,最重要的是在軍中他們本就有關於組織人力、物力的學習課程,此時這三萬大軍,一同各司其職起來,倒也井然有序。
而令李自成和張獻忠比較欣慰的是,對他們居然連個看押的人都沒有。
只是讓他們帶着部下隨軍而行。
這樣的待遇,哪裏像個俘虜?
以至於李自成都忍不住嘆息道:「反了十年,今日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張獻忠道:「李兄弟也是這樣的感受嗎?」
人非草木,怎會沒有感觸呢?李自成道:「不派人看押,就是不擔心我們跑了,這既是說對咱們放心,咱們若是當真逃了,反而不講義氣,豬狗不如。莫說弟兄們瞧我們不起,便是我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何況他們有如此的信心,也印證了這官軍的厲害,看來這幾年,官軍的進步真是一日千里,此前若是不降,只怕現如今已成冢中枯骨了。」
張獻忠也不由得嘆息道:「俺也沒有想到,今日會走到這一步,你說……李兄弟……」
說到這裏,張獻忠努力地壓低了聲音:「當初的時候,你可曾想過做天子嗎?」
這話在現在是極忌諱的,李自成便很是警惕地看着張獻忠,覺得這孫子想坑害自己。
張獻忠卻笑了,繼續壓低聲音道:「其實說實話,俺曾想過,不過現在,這念頭早已幻滅!這大明的氣數,俺看完不了,不只完不了,說不準中興有望。我本道這真是滿朝的昏君奸臣,現在看來,你瞧瞧陛下,再看看陛下身邊那個遼東郡王,還有隨來的武臣,哪一個不是精明強幹的?」
「他娘的,上了那些該死的讀書人的當了,這些讀書的人,真是將書讀的心都黑了。」
李自成頷首着附和道:「是啊,終究還是上了他們的當。」
「將來李兄弟有何打算?」
「打算?」李自成苦笑道:「如今俺已心灰意冷,說不得,將來或許入廟做個和尚。」
張獻忠想了想,嘆道:「俺不一樣,俺心裏還有俗念,不過……若是當真天下太平,倒想尋個幽靜所在,成日作詩,再將我的詩整為文集,交付識貨之人。」
李自成卻是道:「現在卻還不能想這些,那遼東是個什麼樣子,尚且不知,何況說要建立農工衛,駐紮關外,也不知是什麼光景,還是先安置弟兄們再說吧。」
「是這個理。」
………
天啟皇帝卻也有自己的心事。
此番大捷,倒是讓他學會了一些新的技能。
某種程度而言,對人赦免和寬恕,倒也讓自己頗有幾分舒暢,他想着流寇的安置,又想到京城中的情況,便忍不住將張靜一叫到面前來:「張卿,你說這些人,是真心歸順嗎?」
張靜一想了想道:「臣不好說。」
天啟皇帝不解道:「不好說又是什麼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