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蜂號,危機臨近!
甲板上一片噪動,科林伍德面色蒼白地盯着遠方雷雲般壓過來的安第斯號,抿着嘴一言不發。
關於進退,他至今也沒能作出最後的決斷。
這並不是說黃蜂號沒有把握從安第斯號的手上跑掉。
畢竟雙方往距三公里,海面上的霧也散了。以安第斯號的笨拙,黃蜂號只要想跑,完全有大把的機會可以順着四號航道逃出生天。
只是代價呢?
一旦他放棄防守位置,整個四五航道口的戰線就會垮掉,隨之而來的便是勒羅貝爾灣海戰甚至整個萬聖節行動的徹底失敗。
納爾遜會陷在敵陣里,進退無路,逃脫無門,無論戰沉還是被俘,本質上都不會有任何區別。
科林伍德捫心自問,這樣的代價他承受得起麼?
於公來說,主帥戰沒,戰役慘敗,他這個副將必定承擔全部責任,勒令退役已經是能想到的最寬容的懲罰。
於私來說,納爾遜是他的摯友!
那麼,堅守戰線直到沉沒的那一刻麼?
寄希望於洛林.德雷克會有更精妙的計劃,在逃跑的過程中力挽狂瀾麼?
假如黃蜂號沉沒了,這一切的堅守還有意義麼?
科林伍德放開了耳朵,甲板上的恐慌灌腦而來。
「升起帆裝!迅速升起帆裝!」
「拋棄一切無用的雜物,衝鋒艇的纜繩也解開!現在不是進攻狀態,小艇拖在船後面只會影響我們的航速!」
「警告警告!安第斯號完成調頭,正向我艦方向行進,速度2節,持續提升!預計半小時內接戰!」
「五號航道目標也開始前進了!提高炮擊密度,壓回去,不能讓他們兩面夾擊!」
「上帝啊!難道我們要留在這裏等死麼?」
「媽媽,救救我!」
絕望彌空。
科林伍德立身在這片絕望當中,冷眼看着越升越高的船帆,既沒有制止水兵們自發的行為,也沒有命令船錨升起,解開黃蜂號最後的枷鎖。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屈辱也好,絕望也罷,身為指揮官,為船員們指明前路原本就是他的義務所在。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站在這些跟從他而戰的船員們面前,他究竟該沉痛地向自己的人生宣判死刑,還是煽動船員們戰鬥到底,剝奪他們生的機會?
洛林.德雷克……終歸還是逃走了。
素來有精幹之名的大副邁着大步湊近過來:「少校,安第斯號開始前進了,而且航道中的敵人顯然也得到了相應的命令,如果我們繼續呆在這裏……」
「會陷入夾擊麼?」科林伍德隨口打斷大副的話。
「是……」
「上尉,你曾在海軍部謀職,推薦你登船的先生反覆提及你精幹多智,我信任你的判斷。」科林伍德的聲音依舊聽不出喜怒,「依你之見,現在的狀況我們該怎麼做?」
「機……機動進攻。」大副斟酌着語言,「少校,如果形成兩面夾擊的局面,憑黃蜂號根本守不住戰線,但如果我們能及時調整出機動進攻的態勢,憑我們的機動力……」
「以機動進攻在相對廣闊的海域牽制住一艘四級艦和兩艘以上同級艦,等待德雷克調整回歸,或是提督勝定對手,回援戰場,是麼?」
「是……」
「您……果然有參謀之才。」
科林伍德意味難明地笑了起來,連笑了幾聲才發現自己的情緒失控,連忙擺手致歉。
「抱歉,我沒有惡意,真心覺得機動進攻是一個優秀的判斷。」
大副苦笑一聲:「但您不打算採納不是麼?參謀永遠只是參謀,我們不會對決策負責,所以也無法承擔最終決策的權利。」
「但至少,你讓我成功看到了你的才華。」
科林伍德反抻起手指,像看開一般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