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哪有不從之理,道:「全憑姐夫安排。」
周宏文道:「那就這樣定下了。」
西山滿山紅葉,層林欲染,端的是好地方。今日更是好天氣,舉目望去,天空片雲也無,碧藍如洗,將這秋日演繹得猶自勝過春朝。
同行一路的諸生,大都心情愉悅,跟這火紅的楓葉,交相輝映,即情即景,醞釀詩文,擬圖在縣尊面前大放異彩。
這縣令不同於一般縣令,名叫丁乘鶴。他素來有清名,可還不值得他們這些士子如此費心思。
畢竟縣令只能影響到縣試,對他們生員而言,可以尊敬,卻不用畏懼。
但丁乘鶴之子丁再昌,那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乃是去年春闈的會元,亦是二甲『傳臚」,「傳臚」便是二甲頭名,賜進士出身,僅次於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的進士及第。
目前這位丁傳臚已經入了翰林院,而且才剛剛及冠,年歲很輕,將來前途,最次也是一部尚書,若無大錯,入閣拜相亦是尋常。
聽聞丁傳臚別無名師,只有丁乘鶴獨自教授,卻能如此成就,究其根源,固然離不開他的天資聰穎,只怕跟丁乘鶴言傳身教也不無干係。
說不定他們這些生員,得入縣尊法眼,收為弟子,至少他日殺出秋闈把握定然會大上許多。
這也是這方文風不昌。如那東南之地,文風鼎盛,大儒常常講學。開經明義,每年春闈脫穎而出的舉子都不在少數,不似他們這些地方,十年難出一個進士。
這些士子心中想法,明眼人都看的出來。
大家一路過來,也很少攀談,以免待會比試起來。傷了情面,畢竟現在大都是競爭對手。
王生不是秀才。雖然官宦之後,在這些人眼中依舊不用太過慎重對待。畢竟國朝與讀書人共天下,只有讀書科舉才是正途。正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他們雖然不過是小小秀才,自認也比王生這官宦之後,現在要強上許多。
王生感覺到這些人隱隱的輕視,卻不在意。心道:你們這些書呆~子,就是當了官,不到百年也只得化為飛灰,等小爺我巴結好李先生,將來成仙入道,飛天遁地。點石成金,什麼榮華富貴,簡直都是唾手可得。到時有你們羨慕的。
王生此刻正有三十三河東河西的感慨,李志常隨意往山中的楓林望去,只見到一縷紅影,一閃而逝,轉眼就渺無蹤跡。
李志常心中『咦』了一聲,紅影不過是世俗的身法。可是其體內卻蘊含一股不弱的能量波動,與天地共鳴。
這種能量波動不似內家勁氣。倒是跟城隍那種神靈之力有些相似,只不過浩然正大許多,而且還有一些神異。
李志常拍住王生肩頭道:「你跟着他們到紅葉亭去,我忽然有點事情,去去就回。」
王生還要回復,只見突然之間,李志常身子就淡淡散去,仿佛一道清風吹過,渾然沒留下半分痕跡。
四顧渺然,李志常卻不見蹤影。
紅影在山坡上風馳電掣,後面一道青煙,不緊不慢的綴着,轉瞬間就到了山的另一面,一處小山坡上。
一道歌聲響起,只聽得:
颯颯西風滿坡栽,蕊寒香冷蝶難來。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李志常聽得歌聲,聞言一笑。青帝乃是神話傳聞中五大天帝之一,神通法力,不可海量,此人想做青帝,倒是志向遠大的很。
李志常幽然停在遠處,即使有人主動朝他望過去,也只會把他當成山中草木,這便是更深層次物我兩忘,不是隱身法,勝似隱身法。
山坡下一紅一白兩個人影,相對而立。
白影背後正是一叢秋菊,幽香冷冽,配着西風,別有一番孤寒之氣。
此怕坡正背着陽光,更顯得冷淡悽然。
紅影是個不過二十出頭的紅衣女子,英姿颯爽,黑髮披肩,按着一把通體烏黑的連鞘劍,身形凝然,頗有幾分宗師氣概,況且其一身殺氣,幾乎沖霄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