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勉,你對這個三義會,真的半點也不清楚?」
「不清楚,連聽都沒聽說過!」
趙勉連連擺手,他紅着老臉,十分尷尬,「下官不知道這個喬家背後還牽着事情,下官該死!」
柳淳冷冷道:「我相信你的話,可就算不知道三義會,你,還有你手下的官吏,跑去參加一個商人的葬禮,攪合進他們的遺產之爭,應該嗎?還有沒有大臣的體統?」
面對柳淳的質問,趙勉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放在洪武朝,這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到了現在,趙勉也無可奈何。
「太傅,狡辯的話我就不說了,但是我想講一件事。」
「什麼事?」
「百官必須增加俸祿!而且要多多增加!」趙勉長嘆一口氣,「大傢伙沒有別的,實在是太窮了!」
……
官吏們真的很窮嗎?
「太傅,我給你算一筆賬……我得了個太子太保銜,是從一品大員每月俸祿72石,這京城比我還高的,只有太傅了。」
柳淳繃着臉,同樣在算賬,他的月俸是7石,如果是在鄉下,這些糧食夠全家吃兩年不止,可是放在京城,那就捉襟見肘,少得可憐了。
首先柳家上上下下,加上僕人丫鬟,不算月錢,光是糧食,就要20石以上,另外柳家還有十幾匹牲口,草料比人吃的還多。
靠着俸祿,柳家早就和西北風了。
現在柳淳有幾大項收入,第一,是徐妙錦的經營,第二呢,是柳淳的版權,第三,則是一些專利授權……當然了,作為柳淳的好學生,于謙也經常孝敬師父。不管是哪一條來錢路子,最少的一種,也足夠柳家揮霍了。
畢竟柳淳沒什麼參考價值,就把他拋在一邊。
就拿內閣大學士來說,如果沒有加銜,僅僅是正五品而已。
月俸多少呢?
16石!
一家三口,加上一個僕人,一個馬夫,五個人,吃飯就要5石,養一匹馬,至少要兩石草料起步,零碎花費,怎麼也要三石左右。這還沒算租房。
京城房價可不便宜,如果是外地做官,通常要拿出一半的錢來租房。
事實上,大多數京官,尤其是七品以下的小官,根本請不起僕人,也養不起馬車,更遑論轎子了。
所有有人就靠着步行,美其名曰安步當車。
問題是有人住的太遠了,害怕趕不上,那怎麼辦呢?
很簡單,倆字:拼車!
這或許是共享經濟的濫觴。
兩三個官吏養一架馬車,趕上早朝,大家同進同退,也算是別有滋味,苦中作樂。
趙勉嘆口氣,「太傅,你之前推行過一個辦法,就是讓百官的俸祿隨市場行情計算……避免了糧價波動,影響大傢伙的收入。這的確是良政,大傢伙也都覺得很不錯。只是畢竟杯水車薪,解決不了問題啊!」
柳淳思量着趙勉的話,「那你覺得要增加到多少合適?」
趙勉苦笑,「太傅,我認為至少要增加三倍,而且越是低級的官吏,就越要增加……至少要讓他們過得體面一點。朝廷這麼多事情,真正承受壓力的是那些六品,七品的小官,他們稍微疏忽,就會出大事。而且重臣有錯,還有無數眼睛盯着,可那些小吏呢?縱然發現,只怕也晚了。」
頓了頓,趙勉又道:「就拿這次事情來說,我只聽說有個富商死了,想要請一些人來弔唁,為了死者撐場面。我本來是不想去的,可下面人一再提起,重臣去了,能拿五千,一萬兩,就算七品官員,也有一百兩銀子好拿……這一百兩可是比好多人一年的俸祿還多啊!」
「許多官員私下裏都借了錢,這事情太傅也清楚。一百兩足夠他們還清債務,剩下的錢,還能添置些筆墨紙硯,或者給自己和孩子換身衣服。太傅,英雄氣短啊!你讓他們怎麼辦才好?清高不能當飯吃,尤其是這麼多人呢,不讓他們拿錢,這幫人隨便耍點手段,弄點紕漏,朝廷的損失就不止這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