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淳注意到,朱棣的臉色非常難看,鐵青的嘴唇,不停顫抖。他暗道壞了,朱棣真的生氣了,而且還是很可怕的那種。
今天發生的事情不算大,死了個下面辦差徵稅的小吏,其實連小吏都算不上,很可能就是……臨時工。
如果朱棣裝個糊塗,讓下面查辦,事情也就過去了,可問題是朱棣不能輕輕掀過去。
首先,下面人胡作非為,肆意徵稅,敲詐商賈,勒索百姓,而且這個人曾經還是軍中將領,更是不能容忍。
但隨即人死了,幾乎就是在朱棣的面前死的,一個有功之人,橫死街頭,這讓靖難功臣怎麼看?
就算這幫人有錯,那也要朱棣來發落處置,輪不到下面的人越俎代庖。
所以說,朱棣短時間之內,挨了兩巴掌。
更讓朱棣難以接受的是,他改元永樂,萬象更新。
在朱棣心裏,他的江山正在蒸蒸日上,到處都是一片美好,進步……花團錦簇,繁花似錦。
最高興的時候,突然挨了重重一巴掌。
朱棣覺得眼睛冒金星,怒火不可抑制躥起,他幾乎要炸了。
「回宮!」
柳淳一向嗅覺靈敏,這事情雖小,可是他已經聞到了血雨腥風的味道,很可能會掀起一輪可怕的風暴。
在感嘆了一句之後,柳淳就急匆匆跟着朱棣,返回了皇宮。
平時朱棣還好,可是在盛怒之下,這位就容易發飆,在朝堂上,能勸得住朱棣的,也就一個半人而已,柳淳不能不來。
朱棣剛剛回宮,就立刻下旨,「去,把五軍都督府,所有人都叫來,一個不落!」
這一聲令下,來的人可實在是不少。
自榮國公張玉以下,光是公侯,就來了三十多位,基本上除了領兵在外的,其餘的靖難諸將悉數趕來。
大傢伙自然感覺出了朱棣的震怒,金殿的溫度都好像降了幾度,走進來冷颼颼的,讓人不寒而慄。
「臣等叩見吾皇萬歲!」
朱棣足足停頓了三秒鐘,用眼睛不斷掃視這幫人,都是跟自己出生入死的人,每一個身上的傷疤不會少於十處,能跪在自己面前的,意味着他們腳下至少成千上萬的屍骨。能受封公侯,多不容易啊!
可是這幫人之中,怎麼就有人不知道自愛呢?
「起來!」
這一聲比平時晚了許多,張玉暗暗心驚,緩緩爬起來,躬身侍立。原本五軍都督府是丘福坐鎮,他樂得清閒,可是自從丘福連續收到打擊之後,意氣消沉,五軍都督府又改成了幾位國公輪流負責,張玉也不得不出山。
可是剛出頭,就遇上了天子震怒,流年不利啊!
「朕問你們,最近……或者說剛剛,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事情?」
眾將面面相覷,要說事情,天天都有,能驚動天子的,卻是不多。
「陛下,臣等不知。」
「不知?」朱棣更氣了,「身為大將,講究的是知己知彼,料敵在前,連耳聰目明都做不到,你們這些人還能幹什麼?」
「臣等有罪!」
諸將嚇得一起請罪,可就在這時候,太監突然前來送信,說是內閣刑部,還有應天府和都察院,一起求見。
朱棣哼了一聲,「瞧瞧,人家來的多快!你們還不慚愧嗎?」
眾將暈頭轉向,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時候只見侍讀學士胡廣,刑部左侍郎呂震,右都御史鄭賜,以及應天府尹,悉數面君,行過大禮。
朱棣板着臉道:」爾等可有事情要說?「
遲疑片刻,胡廣主動道:「陛下,剛剛內閣接到幾位大人的急報,說是在平安里出現了一起當街殺人的案子,由於死者原系靖難將士,且在京城之中,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當街殺死。百姓奔走呼號,無不惶恐駭然。臣等不敢耽擱,故此前來上奏。」
他說完之後,眾將那邊,終於騷動起來,什麼?有靖難的將士被殺了?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