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什麼交易過程,問答都在瞬息之間,甚至不能分辨那是他和路鳴澤之間的對話還是他的自言自語。筆神閣 bishenge.com
極度衰弱的身體在瞬息之間甦醒,每一處關節都像是閥門那樣打開,被禁錮的力量洪流洗刷着血管和神經系統,抵達四肢百骸的每個角落。
數不清的言靈或者咒語在他腦海里迴蕩,有些他聽得懂有些他聽不懂,但是解鎖……全部解鎖!
他衝着恐懼的地獄犬群咆哮說,「殺!」
那不是一個字或者一個音節,而是一道命令,焚城之令。命令下達的瞬間,血腥氣如罡風那樣吹過雪原,地獄犬們堅韌的鱗片被罡風吹得如落葉般四散,它們的血肉都如灰塵般被吹散,化為濃腥的紅色暴風雪。
曾經出現在繪梨衣身上的神跡在他身上重現了,當他說出死亡的時候,真的死亡就降臨,世間萬物都是他的鐮刀,要順他的心意,在肆虐的風雪中縱橫斬切,不分敵我地剝奪生命。
裹着鱗片的罡風席捲了車隊,他們如同被鋼鐵的洪流正面衝擊,有人想要逃走,但是沒能跑過死神的鐮刀,有人卻只是呆呆地看着,任憑自己被紅色的暴風雪吞沒。
***
「那就是……至尊的憤怒啊。」避風港的樓頂,老人們遙望着遠方。
事實上以他們和事發地點的距離,只能聽到鬼嘯般的風聲,但其他的追擊隊已經趕到了風暴的邊緣,雖然不敢逼近,卻還是想辦法傳回了前線的畫面,那場血紅色的風暴仿佛永遠不會休止,風暴之中千魔夜嘯。
「娜塔莎那個蠢貨!」有人冷冷地說。
「是至尊的憤怒,還是路明非的憤怒?」又有人問。
「他們是共情的,」杜登博士低聲說,「路明非所愛的一切,至尊也愛,路明非所恨的一切,至尊也恨。何況那位至尊本該是沒有母親的,對他來說,母愛也是彌足珍貴的東西吧。」
***
風暴平息後的冰湖之上,殘存的樹上都掛着血紅色的冰棱,巨大的冰裂縫四面延伸出去,每一道冰縫都是赤紅的。
這是一切生命都禁絕的區域,卻有一隊雪地車緩緩地移動着,橡膠履帶軋到碎冰和骨骸的碎片,偶爾發出破碎的微聲,都令車上的人心驚膽戰。
他們亮着大燈,雪後的湖面上能見度很高,大燈能照出很遠,蒙蒙的光里那個恐怖的暴君正抱着中年婦女,在屍骸堆中漫步而行,他的眼中空無一物,甚至沒有回頭看向車隊的方向哪怕一眼。
他步履蹣跚,似乎雙腿隨時都會折斷,對着天空哭嚎說,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啊!
或者他已經不再是那位暴君,重新又變成了那個孤獨無依靠的男孩。
從錯誤方向返回的追擊隊已經跟蹤了他很久,他一直在這個區域遊蕩,如同迷失了道路的孤魂野鬼,永遠也走不出這個圈子。路麟城指揮的追擊隊已經全軍覆沒,其中最幸運的就是那些靜靜坐在雪地車裏的血色冰雕,上去輕輕一碰就化為碎片,像是風化了幾百年的古屍。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言靈製造的效果,它似乎並不存在於已知的言靈序列表中,只是狂瀉的暴怒與暴力,把一切生命都洗刷和吞噬。
那孩子終於跪下了,僵硬的腿發出折斷般的聲音,他又跪了幾秒鐘,這才真正倒下。倒下前的最後一刻,他還緊緊地抱住了懷中高大的婦女。
長達五分鐘的靜默之後,追擊隊長才揮手下令,兩翼的兩輛雪地車無聲地突前,從兩個方向逼近目標。他們的動作輕捷而迅速,車在路明非左右相距十米的地方停下,隊員們散開為半月形,輕重武器指向孩子和中年婦女。路明非沒有絲毫異動,他緊抱着喬薇尼卻把頭偎依在喬薇尼懷裏,也不知道是孩子要保護母親,還是母親保護着孩子。
也許他真的昏迷了,也許只要稍微的觸碰他就會重新化作恐怖的君王,追擊隊長狠狠地抽着煙,遲疑。
他忽然丟掉了燒了一半的煙捲,從隊員手中接過一支突擊步槍,將一枚普通的鋼芯彈上膛,對準了路明非的後背。
他當然不覺得這種程度的武器能殺死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