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過去,溪河邊的老者拉了五次魚竿,收穫了整整兩條大肥鱸魚。
而陵天蘇卻一直保持這個動作,紋絲不動!
那一直垂釣不曾說話的老者終於轉過頭來。
他像看傻子一樣看了陵天蘇一眼,嘿笑道:「這是從那家跑出來的混小子,拿着跟樹枝指着蒼天老爺做什麼?
該不會是從說書先生那聽了江湖豪俠,神仙人物的故事,便也學着書中內容動不動要逆天吧?」
陵天蘇倒是沒想到能夠從這老者口中蹦出這麼一句有意思的話來。
他雙目緊閉,姿勢不動,口中卻笑着回應道:「好端端的去逆什麼天?在這天空之上,晨有初陽斜輝,午有朝霞滿天,晚有黃昏落日,夜有星河九萬里,當世為人,不想着去守好這盛世美景,去行拿等子熱血沒腦子的事做什麼?」
老者先是一愣,隨即捧着頭頂的斗笠哈哈大笑出聲,顯然是被陵天蘇這番話給抖樂得不輕。
「既不是要熱血逆天,那你拿着枯枝指着天整整一個時辰不動又是何意?可是遇上了什麼不如意之事,所以指天在心中叫罵?
小兄弟這可不行啊,即便是在心中偷偷叫罵,這蒼天老爺還是能夠聽到的,如今可是雷雨時分,你就不怕這蒼天老爺降下一道神雷下來,將你轟死?」
好似要配合他這句話一般,老者話音剛落,一道粗大的閃電在雲層中炸開。
轟隆隆一聲巨響,宛若要將這片天際給撕開一道巨口!
老者明顯是想嚇唬嚇唬陵天蘇,沒想到這突如其來的巨大雷聲反倒將他嚇一跳。
腳下一滑,不甚將腳邊那裝着鱸魚的魚簍踢翻,新釣的兩尾鱸魚再度回歸河流。
劫後餘生的兩尾鱸魚飛快的扭着尾巴,順着河水逃之夭夭。
老者面上一陣肉疼,然後嘆了一口氣,再度坐正身子,專心釣魚。
陵天蘇卻道:「老先生問晚輩拿着枯枝指天做什麼?不如先讓晚輩問問老先生拿着魚竿在做什麼?」
老者一吹花白的鬍子,翻着白眼還沒氣道:「拿着魚竿還能做什麼?自然是釣魚啊。」
陵天蘇理所當然般的說道:「那我拿着枯枝,自然也是為了釣魚。」
老者氣急敗壞道:「胡扯!哪有對着天空釣魚的!你莫不是把老夫當成三歲孩童打趣!」
「人間有溪河,天上有星河,你垂釣的是溪河裏的魚,我仰釣的是星河裏的魚。
不過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老先生有魚餌,我卻無魚餌。
所以老先生能夠在一個時辰內成功釣上兩條鱸魚,我無魚餌,自是不敢亂動。不然驚走了天上的魚兒,可就白費一番功夫了。」
老者氣笑道:「你小子怕不是得了失心瘋,居然是要釣那星河之魚!」
老者冷哼一聲,嘲弄戲笑道:「世間哪裏有那麼長的魚線,供你去仰釣星河之魚。」
陵天蘇應道:「古有姜太公直鈎釣魚,願者上鈎,如今這麼一對比,有無魚線倒也沒那麼重要,畢竟……」他嘴角一勾:「願者上鈎嘛……」
陵天蘇應得有些荒唐隨意,魚倒是尚未勾上,反倒是將那老者的固執倔強給勾了出來。
他嘿嘿一笑,將手中魚竿插在碎石之中。
一擺衣袍,正襟而坐,看着一動不動的陵天蘇說道:「老夫倒要看看,你小子要如何釣下那星河之魚。」
陵天蘇微微一笑,不再說話,眉心豎痕若隱若現,好似黑夜裏的螢火蟲。
落雨時節,太陽一直從未出現過,但天色卻漸漸暗了。
陵天蘇沒有等來屬於他的那顆星星,亦沒有等來滿天星辰。
因為天空之上,烏雲密佈,看不到一點繁星。
而那老者也絲毫沒有要歸家燉魚湯給家中幼孫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