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仁玉一番說辭,告了縣令的黑狀,最後還故作大度道:「俗話說人死不結仇,縣尊並非大奸大惡之徒,就不必追究了吧!」
他說完之後,卻發現葉華臉色陰沉,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孔主簿,你既然是聖人後裔,自然知道少正卯吧?」
孔仁玉連忙點頭,老祖宗的豐功偉績,豈能不知!
少正卯是春秋時期魯國的大夫,官至少正,能言善辯,是當時的著名人物,被稱為「聞人」。
少正卯和孔夫子都開辦私學,招收學生。少正卯多次把孔丘的學生都吸引過去聽講,孔夫子口乾舌燥,也沒人聽他的,老夫子的財路都給斷了,生計也沒了,能不氣嗎?
終於讓孔夫子等到了報仇的機會,魯定公14年,孔丘任魯國大司寇,代理宰相,上任後7日就把少正卯以「君子之誅」殺死在兩觀的東觀之下,還曝屍3日,夠狠吧!
後來孔夫子的學生問他,為什麼殺少正卯。
孔夫子說少正卯是「心達而險、行辟而堅、言偽而辯、記丑而博、順非而澤」。
擁有五種惡劣品性,有着惑眾造反的能力,這樣的危險人物,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正人心!
「少正卯惡行為現,僅僅因為心思險惡,能言善辯就被孔夫子殺了,縣令貪墨害民,縱然身死,也不能免去他的罪過。孔主簿,你可不能光當爛好人,把聖人的教訓都給忘了。如縣令一般的大奸大惡之徒,你該上書朝廷,請求嚴懲不貸,還曲阜百姓一個公道才是,別人不敢說,你還有什麼不敢說的!試問這天下,誰敢對聖人苗裔無禮?」
葉華這些日子,用了不少孔夫子的言語事跡,效果還都不錯。他已經總結出了經驗,那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儒治儒。
反正孔老夫子說了那麼多,只需要選擇其中的一部分就成,葉華是越來越嫻熟。王溥尚且招架不住,更何況區區孔仁玉。
他沒有法子,只能在前面帶路,在這一路上,孔仁玉的心裏七上八下,不得安寧。前些時候,郭威降旨要來祭奠夫子。
後來又突然取消,還派了兩位欽差過來。
他們要幹什麼?
是祭祀夫子,還是另有所圖?
急吼吼去看縣令一家,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孔仁玉想不通,也不好問得太多,讓葉華和王溥看出破綻。他只能忍着,將葉華帶到了縣令的住處。
通常情況,縣令都要住在衙門的後院。
曲阜的這位縣令居然住在了外面。
三進的院子,整潔乾淨,裏面的擺設富麗堂皇,一看就花費不菲。在花廳,停着一具棺材。
由於縣令是暴斃,接替的新官沒有來,他的族人也沒有趕來,故此沒法下葬,只能暫時放在家中。所幸天氣涼爽,不然花廳就沒法待了。
欽差駕臨,有一位女子,二十出頭,清水臉,布衣荊裙,還戴着孝,對欽差飄飄萬福。
「未亡人拜見二位欽差。」
葉華看了看這個女子,淡淡道:「你是許縣令的什麼人?」
女子頓了頓,「奴家是許縣令買來的……妾!」
「買來的?」葉華追問道:「從哪裏買的?你以前是幹什麼的?」
「回欽差大人,未亡人是江南人士,早年,早年學習彈唱,許縣令喜歡聽未亡人唱曲,就,就把未亡人留在了身邊。」
女子眼圈泛紅,「不管別人怎麼說,許大人對我有天高地厚的恩德,我理應該陪着他最後一段,等他下葬之後,未亡人就會離去……」
女子說的楚楚可憐,眼角滿是淚水,真是聞着傷心,聽者落淚。
孔仁玉感嘆道:「縣尊能有一紅顏知己,怕是此生無憾了。」他一邊說着,一邊偷眼看葉華,心說人都死了,還看什麼?莫非瞧上了這個女人?
這位冠軍侯年紀不大,可十分受寵,假如他真的有心,別說一個女人,就算十個八個也沒有問題,只是現在沒摸准葉華的脈,不好隨便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