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魚肚白悄然露出一片魚角,霜露凝於皇宮城頭。李淳智的眉眼之上,掛起一層雪白的冰屑,身後站着唐國的軍機大臣,再遠的地方是一隊近衛將士,嚴陣以待,四下的角落裏甚至還埋伏着無數裁決司的修行者。
唐國已然四面楚歌,若李淳智再出問題,真就是雪上加霜了。
沒人上前勸阻,也沒人敢於上前,誰都能看出來,這位即將登基的陛下,雖然面無表情,但心情很複雜。
破曉時分,李劍七披一襲白袍,登上城頭。
來到李淳智的身後,李劍七想了想然後輕聲說道,「阿爸,身體要緊,您站在這裏已經一夜了,回去休息一下,不然身子會垮掉的。現在正是危難之時,誰都可以生病,唯獨您不能出問題。」
沒有理會李劍七的關切,李淳智已然沉默的站在城頭,遙望遠方。
李劍七往前走了一步,聲音提高了一些,「您這樣我會生氣的,劍七的阿爸可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人間的天子,真龍轉世,這小小的磨難怎會打倒他?別說是四面楚歌,便是兵臨城下,他一樣可以處理的井井有條,並且化險為夷,還百姓一份安康寧靜。」
「阿爸,您不可以自我傷害!」李劍七聲音嚴厲的呵斥道。
到這裏,李淳智終於慢慢轉過頭來,有些詫異的看着李劍七,然後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黃鱔,還有更遠處的將士,「你們難道以為我是在自虐嗎?」
「國家危難之時,我身為一國儲君,怎會幹出那樣的蠢事!」
「荒謬至極!」
李劍七一撇嘴,「那您在這寒風中站了整整一晚上,在幹什麼呢?不要告訴我,您是在思考退敵的策略。」
「我可不是小孩子。」李劍七指了指自己,「別想騙我!」
李淳智輕笑了一下,「比小孩子也強不到哪裏去。」
「我之所以站在這裏一晚上,是要看一看洛陽的動靜,國家危難的消息已經傳遞出去,百姓們會是怎樣一個反應?會不會出現逃離洛陽,放棄唐國的人潮。如果出現這樣的情況,我該怎麼去處理?」
「萬幸,洛陽並沒有令我失望。」
說完這些話,李淳智朝着黃鱔擺了擺手,「祭軍大典的事情提前舉行吧,爭取明日就進行,祭祀二十萬葉家軍的紀念碑,你跟劍氣一起去準備,如果有人阻擾,殺無赦。」
這一夜,在洛陽城中其實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梁盛是李淳智定下來奇襲夏國的先鋒大將,這一夜是他最後在洛陽的時間,李淳智給了他一個時辰的時間跟家人告別。梁盛白髮如雪的母親,臉色蒼白的臥在病榻之上,安安靜靜的望着自己兒子。
二品將軍的老母親,世家大族的族母,梁盛的母親在梁盛回家之前就聽到了宮裏傳來的消息。僅看了一眼兒子,她便明白了一切,「陛下需要你上前線領軍?」
很平淡的問話,但梁盛卻不知如何作答,最後只得如實道,「秘密行動,需要跟母親大人告別。」
說了兩句話,梁盛的聲音便有些顫抖,再勇武非凡的大將,母親臥病期間無法守候在身旁,也是不孝。
輕輕拍了拍梁盛的肩膀,「我兒志在四方,為國建功立業,光宗耀祖,母親的身體不用擔心,很快便會好起來。」
「我在家裏等着你凱旋的消息。」
「等我兒回家,母親親自為你煮酒慶功。」
話說完,梁盛的母親對着他慈祥的微微一笑,然後朝着旁邊使了一個眼色,很快,一個銅鼎就被端了上來,鼎中燉着熱氣騰騰的羊肉湯。
「不知你要領軍,家中燉了羊肉,酒就不要喝了,母親餵兒吃一碗羊湯,養胃又暖心。」
梁盛的母親顫顫巍巍的端起一小碗羊湯,然後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餵梁盛吃完。
在梁盛的記憶中,母親還從來沒有這般餵過他吃飯,就算是在他生病的時候都沒有。今日國之危難,難道這位老母親預料到了此路艱險?
吃完羊湯,梁盛的母親忽然費力的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