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長元的臉色瞬間大變,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這個年輕的巡撫大人。要不是剛才他已驗看過官憑,知道這作不得假,只怕都要對陸縝的身份產生懷疑了。他怎麼居然就敢把孔府放到了朝廷的對立面上!
遲疑了好一陣後,他才用有些發顫的聲音道「撫台大人莫不是在說笑吧?衍聖公一門儘是忠誠之士,怎會與官府對立呢?」
「是麼?那為何會有今日之局面,又為何本官會突然出現在此呢?邱縣令,當着明人就不用再說這等暗話了吧!」陸縝目光定定落在對方臉上,直看得邱長元後背都生出了一片冷汗來,一時間已不知該怎麼回話才好了。
「本官知道你有所顧慮,其實不光是你,就連濟南的高藩台等本省高官,對孔家也是忌憚不已,一向以來都不敢與之為敵,只能順着他們的意思行事。可你們想過沒有,這山東到底是他孔家的山東,還是我大明朝廷的山東?你等為官之人,到底拿的是朝廷的俸祿,還是他孔家的俸祿?」陸縝突然加重了語氣,肅然問道。
這一問,更讓邱長元不好作答了,半晌才回道「下官自然是朝廷的人……」
「很好,看來邱縣令終究沒有忘本,本官深感欣慰哪。」陸縝這才露出了一絲微笑來「所以現在你可以說說正事了吧,這次各地拖着糧稅不交上官府就是從曲阜這兒而起吧?」
「正……正是。」話說到這個份上,邱長元終於不再隱瞞,點頭道「其實我曲阜縣裏也是一般,那些各鄉各村的糧長都拿各種理由搪塞推脫,就是不肯把糧食上繳,為此下官也曾派人前往催要,可結果……」說着便是一聲無奈的嘆息。
見他說出了實情,陸縝更覺滿意,語氣也變得緩和了不少「那邱縣令可曾想過如何去改變眼下的局面麼?至少你身為一縣縣令,就該當手握大權而不被孔家或其門人掣肘,尤其是這等關係到你政績官聲的要事上,更不能聽之任之了。」
回應他的卻是邱縣令的苦笑「這個談何容易。多少年來,孔家盤踞在此,別說是下官了,就是知府大人,甚至是藩台大人他們,也都拿孔家沒有半點辦法……」說到這兒,他才有些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陸縝話中之意,再度露出驚詫之色「莫非撫台大人有意要改變這一切?」
「下官自然是希望如此的,只是這孔家的名聲實在太大,只要有個風吹草動,必然會引得天下人群起而攻,下官職小位卑實在當不起如此重任哪。」邱長元對孔家自然滿腹的怨恨,可是他更清楚孔家的勢力有多大,所以立刻就先給自己找起了退路來。
陸縝明白這是官場上的絕大多數人自保的第一反應,所以並未怪其退縮,只是道「怎麼,你認為我這個山東巡撫還鬥不過他孔家麼?」
「不敢……」口裏雖然是這麼說的,但他的心裏明顯是認為陸縝不可能斗得過強大的孔家了。
陸縝見此,不覺又笑了起來「好吧,本官也不逼你在此時就站出來,我只需要你表個態,可敢跟着本官一起和那孔家斗上一場。你放心,本官可以自己的身份保證你一定不會因此受到牽連,哪怕真敗了,也一定會幫你找到好的去所。」
巡撫大人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要是邱長元再猶豫不前就實在太不識抬舉了。所以他趕緊抱拳道「下官既為朝廷命官,自當聽從大人的吩咐行事。」隨後又有些為難地說了一句「只是……大人應該也可想見,其實在這縣衙之中真正肯為下官辦事之人實在不多,所以真欲對孔家下手依然很難哪。」
別看孔家的子嗣自恃身份不會進入到縣衙里當差,可那些家奴及其後代,以及其他靠着巴結孔家而有了一定身份之人卻早佔滿了縣衙的各要緊位置。不然身為縣令的邱長元也不至於完全成為孔家的傀儡,連半點自主之權都沒有了。
陸縝瞭然地一點頭「本官明白,不過凡事總有例外,本官要的就是能甄別出這些還可一用之人,到時自然就能有用到他們的時候。想必這一點對邱縣令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吧?」
「這是自然,下官還是分得清什麼人可用,什麼人不可信的。」邱長元忙點頭道。
隨後,陸縝又把話題轉回到了糧食一事上「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