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慕華蹙眉。
一人大笑而入,道:「子由好大的排場啊。」
三人望向來人。崔可茵面露訝異,道:「你跟他很熟嗎?」
來人身穿青蓮色淞江細佈道袍,面如冠玉,長身玉立,神色溫暄,卻不是周恆又是誰?
崔慕華面色已恢復如常,輕輕搖頭,朝周恆拱了拱手。
細佈道袍沒有什麼稀奇,可青蓮色的細佈道袍,就讓人刮目相看了,何況是淞江細佈道袍?要說此人沒有來歷,崔慕華斷然不信。
周恆笑吟吟拱手回禮,道:「在下周持之,路過這兒,看你們好大的排場。好奇之下一問,原來是舊相識。呵呵,於是不請自來,還請勿怪。」
「恆」可不就是「持之」的意思?
他自然不會說路過這裏,瞥見停在錐帳邊的黑漆平頂馬車,看着眼熟,才闖進來的。
周持之?周氏?崔慕華在腦中轉了轉,道:「兄台可是汝南周氏子弟?」
周恆是皇子,十歲封晉王,沒有字,也沒人敢稱呼他的字。他在封地外出時常以持之為名自稱,封地一帶的上流社會大多都知周持之便是晉王。京城中卻沒人知曉,崔慕華到京不過幾天,更是聽都沒聽說過,還以為他出身汝南望族周氏。
「不是不是,」周恆頭搖得像撥浪鼓,道:「汝南周氏乃是士林翹楚,在下連考場都沒進過,可不敢胡亂攀附。」
「那是?」崔慕華目露疑惑。
崔可茵微微一笑,道:「大哥,人家可能不方便說。」
不方便說的原因可就多了。
「嗯?」崔慕華不解,心想,有什麼不方便說的,誰在外行走,不自報家門?
周恆卻讚賞地道:「崔大小姐真是善解人意。」
崔可茵笑而不語。
崔慕華揮手示意跟進來的護衛退下,道:「天色將晚,我們打算回去了,不知持之……」
這是趕王爺走嗎?周恆身後的歡喜臉色攸變。
周恆哈哈笑了兩聲,道:「正好同路,不如一起走?」
他去祭拜父皇,回來還須進宮覲見,卻不好多留。
唐倫一直冷眼旁觀,一雙眼睛就沒留開過周恆,這時冷冷問:「你是出家的道士?」
周恆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道袍,笑道:「不是。這樣穿着舒服些。」
從父皇的陵墓出來,他便換了裝束。親王的儀仗護着空無一人的馬車還在後面呢。
唐倫還要再說什麼,崔可茵攔道:「下次再來也就是了,已經申時啦,再不回去,城門就要關了。」
唐倫抿了抿唇,狠狠瞪了周恆一眼。
如果不是這小子攪和,他們還可以再呆半個時辰。
小廝們馬上收拾起來,護衛們把錐帳拆了,一行人起行。
唐倫心情不好,看周恆越發心煩,用力抽了馬屁股兩鞭,馬便如離弦之箭般向前竄去。
崔慕華喊了兩聲,沒喊住,讓身邊的護衛跟了上去。
不久,一個護衛圈轉馬頭稟報道:「表大爺撞了一個要下地幹活的農民,陳鵬已賠了銀兩送傷者回家。」
不要說崔慕華,就是馬車裏的崔可茵聽說,也吃了一驚,問明傷者沒有性命危險才放下心來。崔家一向詩書禮儀傳家,可沒有做過縱馬傷人,草菅人命的事。
趕到出事地點,地上只有一灘血。唐倫站在路邊,臉上說不出的懊惱,見了周恆,別過臉去。
崔可茵讓綠瑩去傷者家裏看看,再送上二十兩銀子讓他好生醫治。
綠瑩應聲而去。
過了約摸兩刻鐘,綠瑩和陳鵬一前一後來了,綠瑩道:「好在表大爺馬勒得及時,傷者斷了腿,別的沒有大礙。陳護衛已請了大夫給那人包紮。奴婢留下五兩銀子。」
普通老百姓很多人一年的收入沒有五兩銀子。斷了腿不過三個月不能下地幹活,這樣的賠償算是豐厚了。
崔可茵「嗯」了一聲,看了跟在綠瑩身後的程鵬一眼,關上窗子。
唐倫臉色好看了些。他也擔心出了人命,更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