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珩與湛允齊齊看向她,眼色疑問。
納蘭崢的指腹來回摩挲着袖紋,默了許久才下了決心道:「杜才寅殺的或是公儀府的四姑娘,公儀珠。」
兩人神色俱都一變,隨即相視一眼。
湛明珩先問:「洄洄,你如何會生此懷疑?」
納蘭崢已在心底斟酌好了說法,答道:「我方才去牢裏探望長姐,她與我說,長姐夫是清白的,杜才寅此人絕非善類,早年沾染過人命,便是那公儀府早亡的四姑娘。」她說及此處一頓,「此事理當為家族密辛,長姐也是偶然聽聞,若非到了這節骨眼絕不會往外說。當然,陳年舊事的,也不確切是了。」
納蘭崢只有這麼說了。湛明珩在查案,她不能知情不報,可她畢竟只心存懷疑,不敢篤定杜才寅便是兇手,因而說了「不確切」。至於她的身份,事出緊急,她哪裏做得準備道明,只好暫且推給長姐。
湛允聽罷想了想,道:「主子,納蘭小姐此言並非沒有道理。此前您命我去查公儀小姐的案子,但屬下死活找不着一星半點線索,彼時您猜是被誰人刻意處理掩藏了,如今可不恰好對上?杜才寅的確也在當年的宴客名單里。」
納蘭崢聞言一愣,湛明珩查她……不,查公儀珠做什麼?只是方及要問卻想通了。此前她被請去圓祖母臨終遺願,後來哭了一通,憑湛明珩的性子,雖答應了不問她,卻怎麼也得查查吧。
她不與他動氣了,畢竟他也是關切她。
湛明珩思量一番蹙眉道:「公儀珠是十三年前春夜死的,但杜才寅卻在此後照常科考,直至第二年得了進士名頭才被送往涼州……」他說及此停了停,「如此反而說得通。」
湛允點頭以示贊同:「倘使他在公儀小姐死後立刻遠走,便會叫人生疑,如此安穩地過上一年才可謂明智之舉。這樣說來,或是有人在保他了,他卻為何心生怨氣,倒打一耙?」
他說罷見主子擱了茶盞,起身道:「備車,我親自審他。」
納蘭崢也跟着站了起來,嚴肅問:「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湛明珩自然回絕了,關押杜才寅的並非一般牢獄,莫說那裏頭異常**雜亂,光審訊犯人的場面便血腥殘暴,絕不是她該看的。
納蘭崢極力堅持,眼看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也不答應,只得不與他嚴肅說理了,換了個法子,死乞白賴抱住了他胳膊。一副他若不帶她,有本事甩開她的樣子。如果他捨得的話。
湛明珩沒法,心道這妮子無賴起來也是頗有一番功夫,若非事態緊急必然要好好磨她一頓,但現下沒時辰瞎鬧,只好捎上她,叮囑她一會兒只可在他身後。
她點頭應了,在路上順帶說明了長姐的事。湛明珩便立刻安排人去接了納蘭汀回國公府,竟是說,如此也算省了他一樁事,他原本還打算買通了醫官,叫她長姐來個假孕的。
納蘭崢真被他這膽子給嚇得後怕。
牢房的獄卒見太孫光駕,自然預備好生招待一番,但湛明珩沒這心思,也不要那些人備什麼好椅子,只叫他們將裏頭整頓乾淨些,免得嚇着了納蘭崢。又給她披戴好冪籬,從頭到腳遮了個嚴實,這才往裏去。
牢房已被匆匆處理了一番,但血腥氣與鐵鏽味一時去不掉,納蘭崢進到裏頭便皺了皺鼻子,隔着面黑紗也幾欲作嘔,卻是不敢表露分毫,怕湛明珩立刻將她攆出去。
她跟在後頭落了座,並不東張西望。這酷刑場面的確可怖,反正她也認不得杜才寅面孔,想知道的用聽便夠了。
晦暗非常的牢房裏點了火燭,然那火苗突突地跳,時明時滅的,反不過將此地襯得更陰森。獄卒給吊在刑具上的杜才寅潑了桶鹽水,將他弄醒了,道:「太孫殿下親自來問你話,老實着些!」
杜才寅那身囚衣都被血水浸透了,面目猙獰地「嘶嘶」直抽氣,聽見太孫來了卻放聲大笑起來,失心瘋了似的。
湛明珩不願浪費口舌,開門見山道:「杜才寅,十三年前公儀府四小姐落水溺亡,此事與你可有干係?」
杜才寅只顧盯着他笑,笑夠了才答:「此話殿下如何來問我,該問您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