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曙想退位,王寧安當然看得出來徒弟的用意,他是不想和自己衝突,更怕斷送了大好局面。
國事為重——徒弟尚且能如此,何況師父!
「老夫也該退了!」
王寧安默默盤算,能做的已經差不多了,如果還賴着不走,搞不好就有第二輪請願團了。
當然了,王寧安不會很唐突地拍拍屁股,直接掛印封金。他必須選擇一個合適的繼承人,當好首相的位置,延續他的國策。
「去把呂相公和章相公請來。」
不多時,呂惠卿和章惇兩個人出現在了王寧安的值房,他們躬着身體,顯得非常謹慎小心。
「吉甫,子厚,為師二次為相,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就要交給你們!」王寧安的語氣格外堅決,不容置疑。
果然!
兩個人臉色一變,心砰砰跳。
老師這是要選擇繼任者了。
他們屏息凝神,半點不敢疏忽。
「吉甫,子厚,你們覺得接下來朝政的重點應該放在哪裏?」
問題一出,章惇急忙搶先邁了半步,「師父,弟子以為接下來要繼續肅清貪腐,推動基礎設施,救濟貧困百姓……對外積極進取,要爭取更多移民,儘快同化海外殖民地,並且建立行省,納入版圖,加強管理!」
章惇的話,基本上就是王寧安政策的延續,而且以他的個性,做起來只怕更加激進,更加大膽。
王寧安沉吟了一下,看向了呂惠卿。
「吉甫,你的意思呢?」
呂惠卿面色凝重,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章惇都不耐煩了,他才開口。
「師父,如今大軍西征,目的是摧毀能夠威脅大宋的力量,為移民開發鋪路,這麼做當然是對的。可畢竟多年以來,都一直向外擴張,領土增加了幾倍不止,這麼大的疆域,情況複雜,百族林立,我們甚至弄不清有多大的面積,有多少部落。囫圇吞棗地吃下去,弟子以為意義不大!」
「呂吉甫!」
章惇怒了,「你什麼意思,莫非開疆拓土還錯了?」
「非也!」
呂惠卿毫不示弱道:「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我只是以為應當停下來,消化消化戰果,如此而已!」
章惇還想爭論,王寧安卻攔住了他。
「吉甫,你繼續說下去,具體要怎麼做?」
「師父,弟子絕不是消極保守,而是覺得需要休養生息,藏富於民,尤其是需要等待新技術普及……在這段時間,弟子認為應當以教化為主,以往是以霸道服人,現在就該用王道了。」
「何為王道?」王寧安又追問了一句。
「弟子以為眼下的王道就是增強所有人的歸屬感,我們向外移民何止百萬,這些移民又生息繁衍,或許在幾十年後,海外疆土就有億萬炎黃苗裔。這些人和我們長得一樣,流的血液相同,可畢竟身處異域,容易沾染蠻夷習性……所謂出則華夏,入則夷狄。朝廷的力量一時達不到的地方,如果炎黃子孫忘了根本,變成和蠻夷一樣,反過頭危害大宋,背叛祖宗,豈不是天下憾事!」
「理學在海外傳播猖獗,奇談怪論四起,海外移民,和朝廷是離心離德,這段時間的改革,又影響了海外的利益,一些人受到了損失,他們把賬都算在了朝廷的頭上,心中怨恨。弟子以為,如果不儘快彌合,消除隔閡,任由裂痕擴大,偌大的疆土,有四分五裂的危險。」
呂惠卿說完之後,他發現師父嘴角上揚,露出了笑容,顯然,他的回答很讓師父滿意,呂惠卿膽子更大了,「師父,弟子還有個提議,先帝聖壽大典,師父親自操持,萬邦來潮,盛況空前。這一次弟子覺得,應該舉行祭奠炎黃先祖的盛典,讓海外的華夏後裔,齊集一堂,共襄盛舉。」說到這裏,呂惠卿聲音低下來,笑道:「師父操勞了這麼多年,這個盛典也是弟子獻給師父的禮物,懇請師父收下!」
說着,呂惠卿一躬到地。
章惇遲疑了一下,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