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畢竟年紀大了,匆匆忙忙趕來,拿下了范鎮,身體就撐不住了,不過他還有點不放心。
「二郎,那個酒精真的那麼神奇?能關乎大宋的生死安危?」
王寧安呵呵一笑,「老相公領過兵,軍中什麼最寶貴?」
范仲淹挑了挑白眉,笑道:「軍中自然是百戰悍卒最為寶貴,有老卒在就能穩住軍心,就不至於潰敗,老卒越多,軍卒就越堅韌,打不垮,拖不壞!只是老卒不易得啊,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每天都在刀頭上舔血,身上新傷加舊傷,稍微不慎,就會要命的。」
范仲淹眯縫着眼睛,仿佛又回到了西北戰場上,數以千計的士兵躺在地上哀嚎,濃重的血腥氣,悽慘的傷口,化膿腐爛,一個個棒小伙子,活生生疼死,濫死,每天都有人抬着屍體扔出去,即便是死了,他們的眼中也是痛苦的掙扎……
想到這裏,范仲淹禁不住眼圈泛紅。
王寧安笑道:「老相公,去年決堤的時候,我寫過一份衛生章程,配合酒精給傷口消毒,能救活至少七成傷兵。」
「什麼?」
范仲淹大驚失色,七成啊,那是什麼概念,即便是藥物充足,軍前的傷員也僅僅能活下來三成,很多時候連一成都沒有。
假如能活下來七成,經過幾次戰鬥,這些老兵就會成長為悍卒,成為大宋軍隊的骨幹。宋人並不像想像中文弱,要不是兩次北伐,趙二把他大哥留下來的底子兒耗光了,以大宋的悍卒,完全可以和遼兵一對一硬拼!
誠如王寧安所說,這個酒精還真的關乎生死!
范仲淹二話不說,討了一罈子回去,要好好研究,看看功效是否真的那麼神奇。
老范走了,晏殊和余靖也告辭了,只剩下歐陽修,老夫子捻着鬍鬚,和王寧安並肩而站,他突然一笑,「你剛剛動了殺機,沒錯吧?」
王寧安沒有否認,反問道:「難道某些人不該死嗎?」
歐陽修愣了半天,長長出口氣,「二郎,君王與士大夫共天下,不是和老百姓共天下啊!」
真沒想到,歐陽修竟然悟透了如此深奧的道理,王寧安大驚失色,隨機又不以為然,搖了搖頭。
歐陽修倒是吃驚了,「我以為你會羨慕士人,然後就拜師讀書,走科舉上進之路呢?」
「醉翁,說實話吧,我是羨慕過士人,可是我現在覺得如此士人,真是可恥透頂!我王寧安大好男兒,豈會和豬狗同列朝堂!」
難得歐陽修沒有發怒,只是說道:「但願你能保持此心不改,老夫也沒什麼好說的。」歐陽修轉身要離去,可走了幾步,又撥轉馬頭,「二郎,你聽老夫一句吧,范鎮固然該死,可不是你能動手的,老夫想辦法把他貶到嶺南,去蟲蛇之鄉,煙瘴之地,他也活不了多久,算是罪有應得了。」
說到底,歐陽修還是擺脫不了士人團體的利益,這也怪不了他,畢竟歐陽修讀了大半輩子的書,親朋好友,門生故舊,都是這個圈子,總該顧念香火情分。
而且老夫子覺得到了嶺南,那就是受罪,比起殺了他還可怕,懲罰夠狠了!
可王寧安卻不這麼看,大宋士人眼裏的蠻荒之地,在王寧安的眼裏,卻是富饒之鄉,沒準范鎮過去了,每天吃三百顆荔枝,快樂似神仙,都不願意回京城了!
絕對不能便宜了老匹夫,可是也不能隨便殺了他,有夏悚的前車之鑑,弄不好的話,死後哀榮備至,豈不是正遂了老匹夫的心愿,不能,絕對不能……
王寧安正在發愁,他卻不知道,范鎮雖然被拿下了,可是他造的孽才剛剛開始。
本來好端端的走私貿易,由於范鎮突然出兵搗亂,一下子停頓下來,而且遼國上層原本是相當麻木的。
兩邊幾十年不打仗了,大宋文恬武嬉,遼國更甚於此。
范鎮把私下的貿易挑明了,遼國上層猛然驚醒,他們這才注意到遼國內部因為糧食外流,造成糧價飛漲。底層百姓怨聲載道。
雖然遼國不會在乎那些卑微如野草的百姓,可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