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大雪幾乎冰封一切的天氣,高方平帶着菊京和梁紅英以及少量的衛隊趕回了河中府,開始視察傷兵營。
种師中以及史文恭他們反對出兵的理由,肯定在傷兵營的情況。
進入之際不但人滿為患,叫苦之聲連天,那真叫一向比較狠的高方平都看的心驚肉跳。
此番最大的問題不是平常的戰損,而是因為最冷時節發動的河中府會戰。
目下聚集的傷員實在太多了,許多都是凍傷,叫人觸目心驚,有許多軍士的腳已經殘廢了。
這個時代的皮貨是奢侈品,所以普通軍士可沒有什麼禦寒的雪地靴,就是普通的破爛布靴。畢世靜部是禁軍,裝備略好些,布靴的質量那還好,但目下凍傷凍殘的大部分來自秦鳳軍系和永興軍系的泥腿子。
高方平忍受着嘔心,湊近了一些軍士的腳仔細觀察,只能微微嘆息了,高方平就算不是醫生也已經看出了顏色不對,凍得粘在了一起,已經壞死。
無數人的哭喊中,高方平對戰地醫護們指着那種典型的傷腳道:「救不過來的只能切除,要快,不能耽擱。「
有許多人還是十四五歲那種娃娃兵,聞之落淚,哭喊着說不想殘廢,不要切除他們的腳趾。
而有的人哭泣都不會,他們始終處於昏迷中,是否能醒過來是未知的。
「都靜一靜,聽我說兩句。」
高方平微微抬手,靜下來後道:「該切除的必須要切除,這不能拖延,否則會拖累整一條腿。現在雖然各類藥品不成熟、缺乏,所幸現在是最冷時節,是動手術感染風險最小,最容易恢復的時節,得抓住這個機會。」
又道:「你們的傷殘讓本府也很心疼,但這也是你們為國征戰的勳章,本府會盡一切努力,把你們的傷殘減輕至最低,與此同時我承諾不會放棄你們任何一人,治癒後還願意打戰、還能打戰的,就繼續跟着本府。不能打的,不想打的,本府算你們為國服役期滿,因傷光榮退役,一定給予妥善安置,後方的工作隨便你們挑,汴京、江州、或者是大名府的戶口,你們想落戶就落戶,各種工廠、或者差人崗位,都隨便你們挑選,一定會有安排。」
到此全然人愣住了!也不哭了,傻傻的半張着嘴巴!
這倒是聞所未聞的一種撫恤方式,他們許多人祖祖輩輩都在西軍服役打戰,還真沒聽過可以這樣安排的。這好歹也算是殘廢噩耗下的一點點暖心的東西了。
留下他們哭瞎的哭瞎,發愣的發愣,傷感的傷感。高方平則是繼續往下視察。
有些士兵更嚴重,整個腳掌殘廢,布靴幾乎凍得和血肉結為了一體,取不下來,只能整個腳掌切除。並且這類人他們處於昏迷中,他們不會知道自己「被殘廢」。他們有些興許會醒過來,但有些不會再醒來。
這是持續了三日的河中府會戰造成的。這也就是親自帶兵作戰的史文恭和徐寧、种師中反對繼續出兵的原因。因為言下之意是,河中府地區尚且如此,那麼過了長城後,又會是怎樣的惡劣氣候?
沒有禦寒裝備的支撐,這種情況下就是真的過了長城,為朝廷贏得了更多的談判籌碼,但是這個代價值得嗎?
在朝廷在國朝層面上傷亡只是數字,就是一些普通士兵凍傷凍死,但對於种師中來說,死去的卻是真正有用的鐵軍。
這麼想着高方平也只能嘆息了。因為戰爭來的太倉促,所以縱使江州基地和豬場,也沒能在合理的指導下,專門生產出針對苦寒遠征的棉靴來。
是的只能棉靴,那已經很奢侈,至於皮貨不可能,沒那麼多的動物毛皮,所以縱使有集群流水線生產也無用,就算是養豬業基本發達了的現在,但是豬皮對於整個大宋也是緊張的,仍舊是作為皮甲和魚鱗甲的基礎材料用於軍備,一般不會選擇製作皮靴。製作了也是奢侈品。
這些問題都可以解決,卻不是眼下能解決的。
懷着不怎麼好的心情,高方平離開了傷兵營,無奈擱置了於上元節前夕遠征西夏的決定,只有另想辦法了。
种師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