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費了好一番口舌,總算成功說服劉宗,同意他入襄陽勸降劉琮,不過他並沒有馬上出發,眼下天色已晚,不便出行。
再說劉表屍骨未寒,若此時前去弔喪,必然會被劉琮視為挑釁與羞辱,加大勸降的難度不說,更有激怒劉琮的危險。
龐統準備明日上午動身,這個時間點不早不晚,剛剛好。
龐統與劉宗在後舍秘議沒多久,就因為大量到訪的襄陽士民,而不得不終止談話。
劉表的死,猶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很多觀望中的士族豪家,紛紛轉變立場,不顧天色,趕來蔡洲,拜會劉宗,一時間蔡洲上人來人往,冠蓋如雲。
受到劉表之死影響的絕不止士族豪家,當日深夜,襄陽東門校尉忽率麾下部曲,逾城而走,直奔劉景軍沔北大營前請降。
劉琮聽說後直嚇得魂不附體,冷汗迭出,幸好此人只是率部出降,如果其暗中聯絡劉景軍,以為內應,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也給劉琮提了一個醒,如今抱着投降心思的肯定不止他一人,為杜絕隱患,劉琮以外兄張允及左右親信,接管襄陽城防。
至於名義上「督荊州軍事」的劉備,劉琮現在連荊州人都信不過,更別提劉備這個外人了。
事實證明,劉琮的決定很有必要,後半夜襄陽城南突然響起一片喊殺聲,足足持續了近一個時辰,直至黎明前才徹底平息。
事後張允匯報,有叛軍亂民試圖衝擊南城門關卡,幸好他早有提防,才沒讓叛軍亂民得逞。
雖然成功剿滅了叛亂,可劉琮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父親方去,襄陽軍民便離心離德,爭相投敵,讓他怎能不感到寒心?
這也再次印證了他連日來的擔憂,想要依託人心渙散的襄陽抵擋劉景軍,無異於痴人說夢。
現在的情況是打又打不過,走又走不了,守又守不住,劉琮心中不可避免生出投降之念,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生出此念。
劉表彌留之際,劉琮便想要吐露心聲,但父親因兄長劉琦的死,恨劉景入骨,寧可將荊州基業送給劉備這個外人,亦不肯向劉景屈服。因此直到劉表咽下最後一口氣,他也沒敢說出口。
「唉……」劉琮孤坐堂中,重重一嘆,如果可以,他當然想繼父親之遺命,保荊楚之基業。
奈何以父親的英明,鼎盛之際,面對劉景也不免連戰連敗,喪師失地,憂病而亡。他英明遠不及父親,今困守孤城,將寡兵微,就更不是劉景對手了。
劉琮坐在堂中,思慮一整夜,當天地破曉之際,他心中的天平,徹底倒向了一邊……
劉表去世的消息,經過一夜的發酵,已然傳得滿城風雨,婦孺皆知,天色方亮,襄陽士民便不約而同前往州部求證真偽。
龐季、蒯良等州中大吏自然矢口否認,安撫眾人稱劉表只是病情有所反覆,並無大礙,此謠言是敵人故意散播,不足為信。
然而這樣的解釋,根本無法安定人心,劉表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公開露面了,誰知是生是死?
此後越來越多的人聚集於州部門前,徘徊不去,議論不休。
日出時分,一支人數約兩千人的步騎隊伍,一路風塵僕僕,沿淯水南下,直抵樊城。
文聘縱馬來到沔水岸邊,望着密佈江面的劉景軍戰艦,文聘剛毅的臉上滿是凝重憂慮之色。
文聘出身南陽大族,中平年間應募討黃巾,期間屢立戰功,威震漢沔,乃荊州之名將。
其性慷慨有大節,當初劉表、袁術相爭,他不理袁術的招攬,毅然加入勢弱的劉表一方,幫助劉表逐走袁術,收復南陽。
此後文聘坐鎮南陽,為劉表御守北方,當方面之任,其權勢之重,外將之中少有人及。
文聘為人忠烈,劉表相招,他毫不遲疑,當即親率兵馬馳援,可惜就算星夜兼程,仍是晚了一步,被劉景水軍堵在江北,明明襄陽已近在眼前,他卻只能在這裏望江興嘆,徒喚奈何。
南下襄陽,當然不止眼前這一條路,可無論走哪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