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劉蟠幾人抵達郡府門前,全都下馬下車,步行進入,以示恭順。
當年張湛張子孝擔任左馮翊,請假回家,望見縣寺大門,立刻下馬步行,主簿勸他:「明府君位尊德重,不宜自輕。」
張湛則稱:「《禮記》曰:『下公門,軾轤馬。』孔子面對鄉黨,恂恂如也,我歸父母之國,應盡禮節,何謂自輕?」
張湛身為兩千石郡守,面對縣寺,猶然恭順有加,劉景等人為郡吏,今天又是正旦朝會之日,至郡府門外,萬萬不敢托大。所有郡吏,無一不是如此。
前往正堂的路上,劉景、劉蟠幾乎每走幾步,便要停下來與人寒暄,行進速度很慢,相比之下,劉承、劉康就清閒多了。
一路走走停停,終是來到正堂外,此時聚集於此的郡吏足有六七百人,放眼望去,儘是介幘高冠、褒義大褶,極為壯觀。
桓階、桓彝兄弟正與周圍的眾吏漫談,見劉景、劉蟠到來,立刻止住話語,招呼二人。
四人互道吉祥之語,桓階對劉景道:「仲達,你是第一次參加朝會,同僚多有不識,我來為你介紹一下。」說罷為他引介身邊一位年過三旬,黑面髯須,目光凌厲之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主簿吳巨,桓階第一個介紹他,也是存了做和事老的心思。
劉景靜靜打量吳巨,對方不愧是以遊俠起家的豪傑,一身湖海之氣,形象更接近於武人。
主簿,主計會之簿書也,於君前記事,需替太守拾遺補闕,代之宣讀書教、奉送要函、迎接賓客,凡此種種,可謂是太守之腹心,一郡之管家。說實話劉景心裏非常懷疑,吳巨一介武夫能不能幹好主簿。不過想想呂布也當過丁原的主簿,也就釋然了。
吳巨皮笑肉不笑的抱拳:「足下大名,我可是聞之久矣,足下之能,我亦深有體會。」
劉景一臉平靜地回道:「能得主簿誇讚,在下頗感榮幸。」
看着他那張雲淡風輕的臉,吳巨心頭升起一團怒火,目光猛然變得狠厲起來,面有不豫道:「我從弟吳先在市中為亂民所殺,皆拜足下所賜。」
劉景冷冷一笑,道:「令族弟鬧市殺人,激起民憤被殺,與在下何干?何況輕者重之端,小者大之源,是故堤潰蟻孔,氣泄針芒。令吳氏長沙大族也,枝葉眾多,縱然有一二不孝子弟,亦不足為奇,足下保護枯枝爛葉,豈不知乃是害了整棵樹木。」
「此子欺人太甚!」
吳巨氣急而笑,聽他話中之意,似乎自己不對吳先大義滅親,就是害了吳氏全族?
桓階眼見兩人針鋒相對,繼續下去勢必會發生衝突,趕緊出言道:「仲達,這位是主記……」
劉景隨即不再理會吳巨,與桓階引介的郡中大吏一一見禮。
吳巨心中氣急,拂袖而去。
劉蟠面露不屑道:「果然是一介武夫,氣量竟如此狹小。」
其話音一落,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諸吏無不左顧右盼,桓階嘆而勸道:「元龍,我等同殿為臣,何必要說這樣的話。」
劉蟠不以為然道:「大丈夫行事,何須遮遮掩掩,吳巨因私廢公,難道還說不得嗎?」
桓階不禁苦笑搖頭。
「張君到了……」
諸吏聞言齊齊向後望去,張懌身為臨湘令,本該坐鎮縣寺,接受縣吏的拜賀,但他不僅是縣宰,還有另一個身份張羨之子,所以為了二者不發生衝突,他索性停了今年的縣吏拜賀。
張懌遙遙望見桓階、劉蟠等人,徑直走來。
「張君……」劉景跟隨劉蟠、桓階等拜見張懌。
張懌有儀容,和張羨長得頗為相似,他聽了桓階的介紹,上下端詳劉景一番,含笑說道:「足下大名,我聞之久矣。」
劉景不禁啞然失笑,這不是吳巨的開場白嗎,張懌不會也想給他一個下馬威吧?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張懌僅是泛泛的和他聊了一會,既沒有惡意,也談不上熱情。
朝會時間臨近,郡吏陸續抵達,八百餘人皆至,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