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連搖頭:「遠沒到這個高度,跟努力掙錢讓家人過得更好一樣的出發點,可以說庸俗。」
記者咯咯,然後又不笑了,簡直凝視作曲家。
楊景行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不過王老師他們是很有情懷的,而且對觀眾而言王老師他們的成功要我的成功更有說服力得多……」
兩個人聊了半個多小時,記者並沒因為自己昨晚通宵工作整理的出來的思路被作曲家大面積否定而惱火,因為也有了大約的新方向。記者還坦誠自己在這邊更多是負責社會民生類新聞,如華人華僑怎麼過國傳統節日或者動物保護組織又在搞遊行之類,所以在科教衛方面確實欠缺經驗。
楊景行又鼓勵:「我覺得你做得很好呀,很多重點都抓住了。」
記者為難:「雖然楊先生你是那麼說,但是昨天晚真的太轟動了,大使館都給站里打電話了,所以站立可能會派更有經驗的同事來跟進。雖然我真的特別特別想跟下去,你看我準備了這麼多東西,我的搭檔也是通宵整理素材……」
「你,不換了。」楊景行也義氣:「我跟團長那邊說一下。其實我覺得換個角度去報道可能效果更好,用那種生活化的視角顯得很普通很平凡,不要當成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觀眾可能更能接受更愛看。」
「那太謝謝楊先生了。」記者好高興:「我一定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七點差一刻,鄭重握手互相感謝再見,楊景行又朋友起來:「我有好朋友也是學新聞的,明年畢業了,以後可能還要請教你。」
記者很熱情,恨不得立刻能幫忙。
楊景行回樓,發現尤老師拿了一沓報紙等在自己房門口的,臉色略嚴肅,似乎不是很好的消息。
楊主任故作輕鬆:「我行李裝好了,你幫我拿到你房裏叫他們來取,等我打幾個電話再去吃東西。」
尤老師點頭遞:「報紙剛拿來。」
楊景行接過一看,通常篇幅稍大一點的一篇樂評,標題叫《yang精xing,syphny n.2 》,知名樂評人的開篇寫道:古斯塔夫馬勒曾經說,我的時代終會到來的,令人欽佩的悲愴自信安撫了我們對他生時不得志的惋惜。楊景行,他根本不需要那種自信……
楊景行好像沒興趣多讀,把摺疊講究的報紙翻過來,果然是更老資格的大牌樂評人艾門德考金的長篇專欄,標題赫然《anher ae in hina》,而且開篇不客氣:如果一件東西標有國製造,我不會對它寄予高期望,但通常也不至於抱怨自己的選擇,直到昨晚我無可選擇地經歷了一場漫長鬧劇……
艾門德考金對楊景行第一交響曲和第一鋼琴協奏曲的評價還算正面的,雖然這個人向來不講情面,但是作為一個樂評人也從來沒用這麼低劣的筆觸升到這種高度去批評打擊過哪個音樂家或者作品。
還想為國爭光呢,分明要為國抹黑了,楊主任開門的動作都慢下來了,繼續看着報紙。
尤老師嘗試放鬆一下神情:「我覺得還能接受,畢竟這種偏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楊景行還是先進房再看,關於鬧劇,樂評人首先要說的是他前所未見匪夷所思的掌聲,正是瘋狂到詭異的掌聲把幾乎也要被迷惑的樂評人拉回現實並讓他清醒和警惕。
尤老師提了楊主任的行李箱,然後還仔細看了看周圍再站到主任旁邊來。
楊景行鎮定呢:「你先去,我一會找你。」
尤老師點着頭:「我感覺可能是一種嫉妒。」
楊景行搖頭:「別說這種話。」
尤老師鄭重點頭出門去。
得有兩千單詞的專欄章,全基本沒有說作品如何表演如何,有幾十年經驗的著名樂評人似乎變成了憤怒青年,通篇都在嘲笑觀眾的不理智易煽動,指責樂團的諂媚和取巧,憎惡指揮家的縱容甚至共犯。當然了,考金最重點譴責的還是作曲家,他的結論是楊景行是「用他的聰明和技能掌控玩弄着聽眾」, 「音樂只是工具而不是藝術」,用「難以識別的新方法掩飾並實現他膨脹的野心」,最不能容忍的是「卻對這些惡意追求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