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撫掌嘆道:「小兄弟,你骨骼清奇、發黑唇紅、眼大眉秀,此乃大富之相啊……」
「哦?」葉小天撫了撫自己的眉,眉頭隨之一挑。
楊思道:「額頭主掌才智和運氣,你額頭高平飽滿,所以有聰明才智,少年即可行大運。鼻子主掌財富和女人緣,你鼻子直挺豐厚,貫通額頭,少年時即可財運亨通,桃花朵朵。」
「此言當真?」葉小天微笑起來,好話人人愛聽,哪怕明知是假的,他摸了摸自己直挺的鼻樑,忽然覺得自己長得確實不賴。
楊思正色道:「那是自然。其實……主掌桃花運的是眼睛,你的眼睛雖然不是桃花眼,卻也相去不遠了。至於鼻子麼,昂藏雄偉、直挺豐厚,是與那話兒相通的,嘿嘿!有桃花運,也要有副好本錢才是,你說呢?」
「嗯,有道理,很有道理。」男人當然不能說自己不行,葉小天馬上對楊思的話表示了同意,不過看他那半信半疑的樣子,就差當場寬衣解帶,作一番驗證了。
楊思捋着稀疏的鬍子,悠然自得地繼續說道:「你印堂闊滿、色潤有光,雙眼有神、眼角上揚,這種面相的人做事很容易成功。另外,你耳廓優美,顏色潤白,輪廓分明,且有厚厚的垂珠,這是大福之相。你唇紅齒白、人中深闊,此乃宜夫旺子之相也……」
葉小天神色一僵,愕然道:「宜夫旺子之相?!」
楊思趕緊改口道:「口誤口誤,若是女人生就此等面相那就是這樣了,不過你是男人,此等面相嘛,則代表大富大貴,呵呵呵,小兄弟,你有福祿壽三星高照,一生都會順遂如意啊。」
葉小天吃地一笑,好笑地搖着頭道:「楊大人,你拍馬屁也要拍得恰到好處才行啊。福祿壽三星高照?唉,福祿壽三星高照的獄卒,那也還是獄卒啊,我又能風光到哪兒去。」
楊思頭頂寥寥無幾的頭髮猛地一振,怒髮衝冠道:「放屁!什麼大拍馬屁,此皆你的面相所示。想我楊思乃堂堂吏部員外郎,多少高官大員見了我都要卑躬屈膝恭維巴結,老夫需要對你一個小小獄卒拍馬溜須麼?」
葉小天伸出一指手指向牢裏指了指,揶揄道:「楊大人,你醒醒吧,你現在是一個階下囚,好漢莫提當年勇啊!」
楊思頭頂幾根豎起的白髮陡然一垂,軟軟地貼在肉紅色的頭皮上,像鬥敗的螇蟀沮喪地垂下了它的須子,悻悻然道:「老夫如今雖是一個階下囚,可老夫自幼精研易理,相術方面可絕無問題!」
葉小天笑道:「好,承你吉言,這一次小天就信了大人你,一會兒我去買些酒肉來請你,算做小天付你的卦金好了。」
楊思一聽此言驚喜不迭,連連道謝不止,可是葉小天走出五六步的時候,楊思卻突然回過味兒來,他突然撲前一步,一把扣住柵欄,大吼道:「小葉子,你給我站住!」
葉小天慢慢站住,緩緩轉過身來,臉上依舊掛着淺淺的笑意。楊思雙手緊緊地扣着柵欄,直勾勾地看着他,緩緩說道:「斷頭酒!是不是老夫的斷頭酒?」
葉小天的右眉輕輕一挑,又輕輕落下,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
楊思看在眼裏,呵呵地慘笑起來,那雙瘦骨嶙峋的大手緊緊地扣着柵欄,可身子卻似有萬鈞巨石壓着,一寸寸地向下滑去。直到萎頓於地,才嘶啞艱澀地慘笑道:「老夫的大限之期……到了麼……」
葉小天慢慢走回來,隔着牢門望着他,搖一搖頭,憐憫地道:「楊大人,你何不開開心心地享用這最後一頓晚餐呢?這麼精明,何必?」
楊思愴然道:「老夫這一輩子,只做了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如今就要死了,老夫只想做個明白人,不願再做糊塗鬼!」
葉小天無奈地搖搖頭,轉身欲走,楊思忽然一探身,枯瘦的老手從柵欄里伸出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足踝,瘦削的臉頰緊貼着木柵欄,森然喝道:「你不要走,老夫有一樁大事相托!」
葉小天用力拔了拔腿,楊思卻不知哪兒來的那麼大力氣,死死地扣住他的足踝,葉小天根本掙脫不開。
葉小天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