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來到了人群中間,衝着大家拱拱手,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一本書。
「這是黃某剛剛寫成的一部書,名叫《明夷待訪錄》,明夷者,日薄西山也!從秦始皇到如今,屈指算來,兩千餘年。數百位帝王,賢者少,庸者眾。大凡所有君王,視天下為一人之私產,肆意揮霍。他們的子孫,如宗室者,盤剝無度,侵佔天下財富。他們的爪牙……」
黃宗羲說着,將手指向了范克勤等人,「爪牙者,就是這班士人官僚,他們不耕不種,卻享受着免賦免役的特權,大肆吞食民脂民膏。孔孟之道不過是他們的一張畫皮而已,當孔孟之道合乎他們利益之時,就拼死維護,不符他們利益時,就私自改動。還腆着臉說什麼聖道,不過是你們手中的玩物而已!」
什麼叫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個比一個駭人,一個比一個瘋狂!
這班大臣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幫人都瘋了,都病了不成!
范克勤渾身顫抖,氣得嘴唇鐵青。
「瘋了,瘋了,全都瘋了。中原之地,竟成了無君無父的地獄,群魔亂舞,妖孽橫行。顧振華,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麼,蒼天啊,雷擊了這些亂臣賊子吧!」
這位老臣如訴如泣,哭得撕心裂肺。
黃宗羲倒是沒有在乎他,而是晃着手中的書,衝着越聚越多的人說道:「諸位,我們去酒樓飯館,給了錢,夥計就要伺候着我們,給了錢,車夫船工就要把咱們送到地方。總而言之,我出錢,你給我幹活,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是這種事情放在了另外一個地方,就變得迥然不同,他們要了我們的錢,驅使着我們幹活,還要我們感謝他們。小者百里之縣,我們要叫他們父母官,大着深居九重之內,那是我們的君父。黃某斗膽問一句,親生父母會如何待我們,那些父母官又是怎麼做的?」
「凡天下之無地而得安寧者,為君也。是以其未得之也,屠毒天下之肝腦,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產業,曾不慘然,曰:我固為子孫創業也。其既得之也,敲剝天下之骨髓,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樂,視為當然,曰:此我產業之花息也。然則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向使無君,人各得自私也,人各得自利也,嗚呼!豈設君之道固如是乎!」
黃宗羲憤然說道:「當世之亂,罪在一人,百姓之困,罪在百官。滿朝文武,飽學之士。以黃某觀之,和宦官閹人沒有什麼區別,宦官一刀切在身體上,就能侍奉皇帝,得到榮華。百官一刀切在了心裏,從此之後,捧着孔孟之道,竊據朝堂,所行所為,無不是為了他們的私利……」
這一番振聾發聵的聲音,像是雷鳴一般,在每個人的耳朵里響起,更在內心最深處響起。
范克勤被氣得癱軟在地,於燧然想要反駁,卻找不出詞彙,唯有何騰蛟從衛兵手裏搶來一把鋼刀。
「老夫要手刃了這個逆臣賊子!」
一處大戲終於到了最關鍵的時候,王府門開,侍衛從兩旁湧出,顧振華和朱慈烺幾乎並肩走了出來。
朱慈烺臉色凝重,根本不知道在想什麼,剛剛的話早有小太監一字不漏的抄錄給他,朱慈烺的心中翻江倒海。
他閉着眼睛,長長出了一口氣:「遼王,你以為該怎麼處置?」
「哈哈哈,我朝從不以言獲罪,微臣只知道真理越辯越明,諸位大人,你們有你們的道理,黃宗羲所講也有人信服。那索性本王就給你們一個舞台,暢所欲言,好好辯論一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