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間游移,斟酌,「我讓海子叔去倉庫看看有沒有架子床,給你們搭上,嘉文,讓着點妹妹。」
海子叔一直睡在門房,聽了吩咐後有些遲疑:「大少爺,那倉庫潮濕,東西都發霉了,這架子床現在拿出來,一時半會兒可弄不乾淨,這睡病了可就不好了。」
山城是個真·潮城,黎嘉駿很久前就深有體會,去重慶求學前她甚至還不知道除濕盒是什麼樣子的,一到那就變日常用品了,用得比姨媽巾還勤快,此時聞言深感戚戚,她大義凜然:「沒事兒,二哥睡地板好了,沒關係的!」
二哥啐了她一口,笑罵:「臭不要臉的,還以為你想犧牲自己呢,不成!地板也潮,我不愛睡!」
「那怎麼辦,我可不要跟你同床共枕,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呢!」
「你以為我樂意啊?哥還沒討媳婦呢,第一次居然給你了!」
「你倆住嘴!」大哥一聲怒吼,青筋直跳,上前一步揪起兩人的耳朵,在一片哀叫聲中大罵,「那麼多年書讀哪兒去了!要不要臉了你們兩個!要氣死我!」
兩人連連求饒:「哥,大哥,親哥,不說了我們不說了!」
「你倆分頭睡吧,管不動你們了。」大哥猛地放開手,氣呼呼的轉身就走,上樓的聲音噔噔蹬響。
兄妹倆揉着耳朵齜牙咧嘴的對視着,沒一會兒就笑出來,二哥威脅道:「你晚上要是敢踹我一下,我就把你倒吊到陽台上睡,說到做到啊!」
黎嘉駿也不服輸:「你要是敢放屁打呼把腳放我臉上,我讓大哥把你倒吊到大門上睡,說到做到!」
「嘿!死丫頭片子,挺狠啊你!」二哥作勢要打,黎嘉駿嘎嘎嘎笑着就衝上樓,他追過去,踩得木梯哐哐哐的,黎嘉駿倍感緊張,連忙加快腳步,卻不想腳一滑跌在樓道上,啊的一聲就沒了聲音。
二哥得意的笑着,上前兩步探手去扶她,卻不想她在被碰到的那一刻猛地回身,右手抓着一把水果刀就扎了過來!
他側身險險躲過,一把抓住她的手撞在樓梯扶欄上,黎嘉駿痛呼一聲鬆了手,水果刀當的掉下來翻滾了兩下,二哥順勢把她的手一拉一扭,將她反手壓在樓梯上,彎腰在她耳邊嘶聲道:「三兒!看清我是誰!」
黎嘉駿喘着氣,眼睛盯着樓梯上陳舊的裂縫,眨了眨,掉下顆眼淚,清明起來,卻更模糊。
「哥……」她開口,聲音嘶啞,「你還是把我綁起來吧。」
二哥沉默了一會兒,放開她,拉起來,幫她理着,眼神晦暗,許久,他叫:「海子叔!」
海子叔從門房探出頭:「二少爺?」
「取捆繩子來。」他頓了頓,又叮囑,「讓金禾嬸兒弄點碎布,還有叫雪晴把家裏所有的利器都收起來!瓶子都不能留!」
海子叔不明所以,還是應了,彎着腰往後門挪去。
過道邊,大哥打開門面無表情的望過來,輕輕地嘆了口氣,他過來捧住三妹的腦袋,與她雙眼對視,看了許久,一字一頓:「你可以的,對吧?」
黎嘉駿吸了吸鼻子,點頭,心裏卻惶惶不安。
就那麼摔一跤的功夫,她都能摔進彈坑裏,耳邊清晰的聽到鬼子殺豬一樣的吼叫,至今寒毛都還沒有下去。
她忽然理解了那些紀錄片中得了這個病的美國大兵為什麼自殺,他們那麼強壯,還有專門的心理輔導和堅定的宗教信仰,可他們還是沒撐過去。那她呢?她能承受幾次,如果因此傷到了家人,那她更是一次都扛不過去。
晚上,二哥在她手腕和腳腕裹上厚厚的布,再用繩子綁了起來,不緊,但也難以掙脫,這個過程一直是沉默的,反而是黎嘉駿不忍心,還在那叫喚:「誒,蝴蝶結,蝴蝶結,你會不會打結啊醜死了,這個繩頭不要擺這啦我一咬就咬開了!」
二哥咬牙切齒:「閉嘴!睡覺!」
「哎呀!我還沒洗漱呢!」
「再吵打昏你啊!」
「晚安!」黎嘉駿躺倒就睡。
二哥頭疼的申銀了一下,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後帶着一股肥皂香,在另一頭躺下睡了。